花会开 天会蓝

疫情期间，我们像冬眠的动物，一直躲在自己设置的笼子里，卑微地活着，不断地刷新闻，解读一些无法解读的数字。躲过初一，又躲过了十五。春节已过了二十几天，疫情似乎越来越严重，太阳也一样冷峻。最近两天，情况有所好转，“活下去”，似乎成了我们每个人最朴实也是最现实的愿望。

今天总算有个好心情。昨晚，庚子年的第一场雪，全国大多数地方下了，武汉下了，乌蒙山区也下了。打开窗子，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外面白茫茫一片，覆盖在房顶，覆盖在新翻的土地上。黄昏，雪覆盖着雪，像捂着大地的口罩。几株桃树、杏树、梨树含苞欲放，几只飞来飞去的麻雀在阳台觅食，在跳跃，在欢呼，并觉察不到我们的孤独和恐慌。

打开手机，部分客运班线逐渐恢复，部分有疫情的小区正式解除隔离，多地解除隔离封闭管理，全国连续4天治愈超千人，多个州（市）纷纷向全国各地医务工作者们送出了“全年旅游爱心礼包”：免景区门票、包酒店住宿……

疫情动态趋势图上，红线与黄线相交：新增治愈数=新增确诊数。这是否意味着，之后，每日新增治愈数大于新增确诊数。

快递小哥打来电话，在昆明的老同学给我购买的口罩终于到了。大年三十在网上订购一次，正月初三又订购一次，两次都泡汤，退款。跑了几个药店、卫生院，一罩难求。别说N95口罩，就连普通口罩都没有一个。这个时候，一沓钱不如几只口罩，十盒口罩比一辆车靠谱。幸好女婿在瑞丽航空公司，顺便带了几个普通口罩回来，以解燃眉之急，悬着的心，才下降了几公分。没有口罩，就不能出门，不能去值班，不能去超市……哪怕没有水，没有方便面，没有蔬菜，没有香烟，饿个半死，渴个半死，也只能关在自己的笼子里面。我是出去几次，走几步又退回来的。

让人难过的是，街上仍然有部分人没有戴口罩，一问情况，都说买不到口罩。一个同事戴了个黑口罩，是他自己缝制的。我说，这个，不管用啊。他说，没办法，没有口罩，哪里都走不通。我忍痛割爱，给了他一个，甚是感激。也有个别人，脑残，口罩不戴一个，哪里人多往哪里去，问他怎么不戴口罩，他却漫不经心地说，好大点事情，我又不是武汉来的，不要你管，活了六七十岁还没死，怕啥。真是无语，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个别人，他们至今连最基本的传染病预防知识都没有，更不用说敬畏自然，呵护野生动物，更不会有对“真话”和”谎言”的思考，对灾难大局问题的思考。

也看到不少在一些卡点、小区不愿意测量体温，无视告示、标语，想冲卡，与顶着寒风站岗的保安、执勤人员争吵，耍赖，辱骂，甚至打人的极端分子。有利用网络实施诈骗的，也有到处造谣，或者辨不清真假，或者颠倒是非，传谣信谣的，什么盐水漱口防病毒，多戴几层口罩才可以防病毒，抽烟、喝酒可以防止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吃抗生素可以预防新型冠状病毒，还有更恶毒的什么关于患者未发热直接死亡的录音，协和医院患者出逃，武汉将断网，以禁止医务人员分享相关信息，等等。平常日子，温馨、安宁的生活把人性的大善大恶都遮盖了。而这个非常时期，人性的大善大恶都张扬出来。所幸的是，大善肯定会多一些，我们看到更多的是，不急不躁，那些在卡点、小区大门退回来的背背箩、骑摩托车、开奥迪的人们，居家几十天不外出的人们，不分昼夜坚守疫情防控一线的工作人员，特别是那些白衣天使、解放军战士和抗疫途中不幸遇难、献出宝贵生命的英雄，是他们用行动诠释着生命的珍贵。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几十个国家和政府已经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说不清总有什么值得让我们活下去的理由。比如几岁的小孩或者耄耋之年的老人都戴上了口罩，比如两三岁的孩子，我说，超市里这几天有妖怪，他就不去超市了。比如父亲，90岁了，叫他不要出门，他就不敢出门，叫他戴口罩，他就戴口罩。不出门，不拜年，不赶集，不打牌下棋，就在家里吃饭、喝茶。听说武汉感染了上万人，武汉封城，我们各社区、村庄也封社封村，他的眼睛就红了。揉了揉眼说，这是洪水、猛兽。只听说百多年前始于云南的鼠疫，时间长达几十年，到处尸横遍野。今年又是鼠年，千万要小心啊。

下午，雪溶化了，风，一直往南面奔跑，气温有所回升。看书、看电视、吃水果、浇花、扫地、给家具消毒，然后就是在冥冥之中数地板，数天花板，数肉肉，数窗前飞过的小鸟。透过厚厚的眼镜镜片，我记下了今天变化的数据：鸟叫1156次，狗叫365次，洗手10次，消毒2次，打喷嚏1次，咳嗽0次，桔子112个，瓜子2020粒。还有不变的数据：房间瓷砖126块，灯泡56个，肉肉28盆，从沙发到窗子8步，从窗子到沙发8步。对了，还有对节子树手棍21节，崖柏摆件3件。此外，各种书籍几千册今天没时间清理。

傍晚，一群小鸟又飞到窗前，叽叽喳喳地鸣叫，声音开始清脆。正如作家贾平凹先生所述，鸟的语言我是不懂的，我只觉得好听就是了。我们似乎不再孤独、恐慌，生活还有点滋味，有点仪式感。我站在大门边，一家人站在大门边，守望着这个庚子年的春天。

这个庚子年，以魔幻开局，让人始料未及，让人无法忽视和逃避。一些生命离去，带着遗憾与无奈；一些生命存活，带着幸运与伤感。宇宙的田园时代已经远去，物竞天择已到了最惨烈的时刻。花会开，天也会蓝，我们只能好好地活下去，和其他动物一样，活着， 就有希望。我相信，宇宙深处，一定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注视着你。与魔共舞，心存敬畏，满怀善意，救生物，救他人，才能救自己。

（通讯员 李阳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