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13-06-26 15:26 作者:夏至 责任编辑:
夏至
一
那天早晨,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说,老四(我的四弟)糟糕了,前天到医院照X光片,发现肺上有水肿,输液时,邻床一老头说怎么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六七十岁的老父亲跟着乱来乱去的,老四听了很受刺激,拔掉输液管就跑回家去了。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和他一起到四弟家把他弄到医院诊治。我答应父亲,下午就请假和他一起去接四弟。
自接到父亲的电话后,我就坐立不安,随即就给四弟打电话,连续拨了四五次,四弟才接电话。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劝慰四弟,试图说服他自己乘车进城来,然后我们再陪他一起到医院看病,免得父亲来回奔波。起初,四弟很不情愿,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脱。我说你病了自己受苦不说,全家人都得替你担心,特别是老父老母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你应该替他们想想,把他们的身体弄垮了,我们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老人身体健康,是儿女最大的福分。四弟犹豫了一下,口气有所松动。过了一会儿,我又给四弟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他说大概在中午以后。我把情况对父亲说了,父亲紧张的心情有所放松。
下班后,我又给四弟打电话,但不论怎么打,手机都无人接听。吃过午饭后,父亲打来电话,说文德(我的一个堂弟)打电话来说,老四病情突然加重,呼吸困难,昏迷不醒,叫我们赶快叫急救车。我立即和市急救中心联系好急救车,与父亲搭上急救车向四弟家的方向飞驰而去。急救车凄厉的鸣叫令人惊恐和忧虑,路上的车辆行人纷纷避让。父亲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发现他一路都在用手抹眼睛。
半小时后,我们终于赶到了村子里,四弟已在先期到达的三弟和他的朋友的帮助下,在村口的院坝里等候着了。在扶四弟上车时,我发现他的鼻孔里和嘴唇上有血迹,额头和眼角都有伤痕,身上还有浓烈的酒味。一问,才知道他是醉酒后,从床上摔下来摔伤了。
四弟安静地躺在急救车上,鼻孔里插着输氧管。父亲坐在四弟头前,一手扶着四弟的手,一手不停的抹眼泪。
来到医院,父亲忙着去交费,我和三弟搀着勉强能动弹的四弟去打“CT”。打完“CT”,医生说有问题了。我急问有什么问题,但医生却不肯明说。安顿四弟住下院后,我把“CT”片交给主治医生,医生仔细一看,说病情严重,要下病危通知,我惊问,是不是脑震荡?医生说比脑震荡严重得多,会危及生命。我说这怎么可能?医生说怎么不可能,脑子都摔烂了!我见父亲神色一凛,赶紧暗示医生别说了吓着他。医生给四弟挂上输液管后,在我们的反复劝说之下,父亲才忧心忡忡地离开医院,回家休息。
二
四弟的一生命运多舛,刚刚降临人世一场大病差点就夺走了他的命。母亲常说,同病房几个病情比老四轻的小孩都先后死掉了,在医院苟延残喘一个多月的四弟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历尽磨难的四弟,非但没有什么后福,在此后的三十余年是光阴里,命运依然磕磕绊绊,坎坷曲折,日子过得痛苦而消沉。
一直以来,四弟成了藏在父母,乃至所有亲人心底无法触摸的痛和心病,只要四弟一有个风吹草动,父母就焦虑不安,我们也忧心不已。
四弟小学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昭通当时一所重点中学。由于年纪小,他很不适应远离父母家人的寄宿生活,常常没到周末就吃光了那一点点可怜的生活费哭着回来了,并产生了严重的厌学情绪,无论怎么劝说,他都不愿意去上学。那年赶上我们家与其他几家人共同承包了村里一片苹果园,一时劳动力吃紧,父母就问四弟,不想读书就回家种苹果?怕极了苦行僧似的学校生活的四弟点点头,从此回家当了农民。
在那个沉重而艰难的年月,父亲在学校教书,薪水微薄,母亲靠一双柔弱的肩膀在生产队挣工分,既要供我和二弟三弟上学,又要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压力不言而喻,不然他们决不会出此下策,让幼小的四弟回家务农。
长大成人后,四弟开始为他当年的轻率决定而后悔,婚姻的不如意又加剧了四弟心灵上的苦痛。四弟开始借酒浇愁和参与赌博。酒精使他麻木,更让他痛苦。动辄就发脾气,和劝慰他的父母吵架。几年前的一个春节刚过,新婚没几天的四弟突然失踪了。全家人都快急疯了,到处寻找四弟。但四弟犹如断线的风筝,杳无音讯,无处找寻。
一个月后,四弟终于打来电话,我们才知道了他的确切去向。原来他和村里几个“弟兄”已到南方某市的一家私营砖瓦厂打工。夏季的的南方气温高达三、四十度,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的稀饭和咸菜,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苦累得人都快虚脱了。四弟带着哭腔的诉苦,听得老父老母泪湿衣襟,肝肠寸断。父亲一封接一封地写信去催四弟回来,当教师的父亲将千般牵挂,万种慈爱尽呈信中,以期打动四弟,促其早日返乡。四弟起初不肯回来,但后来熬不住那种炼狱般的生活,加之父亲拳拳父爱的感化,四弟终于动了回家的念头。
半年后一个阳光明媚日子,四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站在面前的四弟让我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高大壮硕,豪爽善言的四弟变得面色苍白、骨立形销、沉默寡言。
老父老母不顾一切的跑上前与四弟抱头痛哭,久久不愿松开。与四弟闲谈时,我发现他头上伤痕累累,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骑单车摔的。我不信,骑单车怎么会摔着脑袋。但也不便深究。
后来才从一个与四弟他们同去的女孩口中得知,这些伤痕里面藏着怎样凶险的故事。原来四弟此去,真可谓九死一生。四弟走时剃成光头,加上相貌粗豪,火车上一伙歹人盯上,他们掏光了四弟身上的钱,还要强拉四弟入伙,四弟宁死不从,最后被逼无奈,纵身从车窗跃下火车。乘务人员知悉后紧急刹车,将血流满面、不省人事的四弟救起,四弟才幸免于难。这个只有电影、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惊险镜头,竟然真真切切在四弟的身上上演了!
回家后的四弟与从前判若两人。曾经敢说敢做,个性鲜明的四弟一下子变得胆小怕事、木呐寡言。晚上睡觉前非得把所有的门窗用石头、扁担、桌子抵死,睡到半夜还要起来检查几次。更让人揪心的是,四弟比以前变本加厉的喝酒。遇到烦心事就大喝特喝,直喝到烂醉如泥,嘴里胡言乱语,说歹人要来找他寻仇。
四弟遇事爱钻牛角尖,认死理儿,针尖大点事都会让他想不开,让他痛不欲生。每遇烦心事必借酒浇愁,形成恶性循环,越愁越喝,越喝越愁。滚烫酒精如同一条条青的、白的、黑的毒蛇,疯狂地在四弟的血管里奔突,在四弟的肺里、肝里奔突,在四弟的脑细胞里奔突,吞噬,使四弟的神志开始紊乱,使四弟的判断力逐渐弱化,使四弟的心理承受力越来越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四弟惶惑不安,任何一点挫折都会让四弟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三
父亲退休回家后,与母亲一起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事事带头,风里雨里和四弟小两口并肩劳动。年事已高的两位老人,难以承受艰辛的农业劳动。更加难以排遣的是对四弟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观情绪的折磨。父亲整日唉声叹气,母亲则常常暗自垂泪。
我们私下里开导二老,四弟已对他们产生了很深的依赖性,必须忍痛给他“断奶”了。为了使他在独挡一面时不至于茫然无措,先将部分家务逐步放手给他们小两口自主处理,培养他们独立生存的能力,待时机成熟,父亲和母亲就搬进城里居住,安享晚年。父亲和母亲起初犹豫不决,但年纪不饶人,他们已越来越难以胜任那些繁重的农业劳动。后来,不堪劳累的二老,终于狠下心带着四弟的女儿,满怀愁绪地搬进了城里。
父母搬家那天,四弟眼泪丝丝、依依不舍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酸。
我和二弟、三弟多次动员四弟去学厨艺,学成后到城里打工或自己开个小饭馆。四弟起初顾虑重重,经大家反复开导,勉强同意了。父亲带着他去看了两家厨师培训班,回去后却没有回音。向父母一打听才知道四弟又改变了主意,四弟说他舍不得丢掉那上百棵已经投产的苹果树,再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农村那种闲散随意的生活,进城来恐怕无法适应。
让四弟独自一人留在农村,每个人都感到于心不忍,日牵夜挂。尤其是父亲和母亲,自住进城里后,看似清闲了一些,心里却不安生。四弟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家里家外,事无巨细都向父母要主意。有时候又是四弟媳打来电话,说四弟酒喝得越来越凶了,喝醉了就和她大吵大闹,日子没法过了!于是父亲和母亲就三天两头往家里跑。
四弟生性憨直,和哪个人好,恨不得把裤子都脱给人家,于是常常就情不自禁地钻进一些奸人设的套。他们只要听说四弟挣到几文钱,马上就客气地给四弟打电话,约四弟去整一口(酒)。四弟不知有诈,欣然前往。三杯两盏下肚,早已酒精中毒的四弟片刻便不胜酒力,脸红脖子粗地不辩西北东南。眼见时机已到,“热心人”们于是七手八脚将四弟拉上牌桌,通宵鏖战。一夜下来,四弟那几文血汗钱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别人的腰包,为他的“好弟兄”们谋幸福去了。
每次大家都苦口婆心地劝诫四弟戒酒、戒赌。他每次都是当面答应得心诚志坚,但转过背又是土坯浸水――还老样。次数一多,大家都渐渐失去信心,不说他了,因为说了也没用。
四
刚住进医院那晚,输了几瓶液的四弟终于慢慢醒来,但对他摔伤一事似乎毫无所知,甚至拒不承认自己曾因摔伤而昏迷,拔掉输液管嚷着要回家,无论我怎样苦苦相劝,就是不听。不得已我只得打电话向父亲求援。刚到家的父亲又乘出租车匆匆赶来,含着眼泪说,老四啊,你是不是要把我折腾死,你才甘心?你要是心疼爸爸,就乖乖躺下输液!
在病友的同声劝慰下,四弟才重新躺下输液。因长时间的奔走和忧虑,年迈的父亲已是心力憔悴,疲惫不堪。坐在病床边打起了瞌睡。我左劝又劝,父亲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看着背已佝驼,白发苍苍,却依然在为儿孙操心劳累奔忙不休的父亲的背影,我的心仿佛被狠狠踩了一脚,隐隐作痛!
凌晨两三点后,四弟又爬起来坐在床上发愣,我反复劝他躺下休息,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依然故我地坐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打火机,我以为他是烟瘾发了,没有放在心上。
“大哥,氧气咯是遇到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四弟突然问我。
我说当然。后来四弟又说,大哥,把门关上。我起身把门关上,但四弟还是不肯躺下休息,迷蒙的双眼呆愣愣地瞅着病床边的氧气罐。再后来四弟就有意无意地把氧气管扯出鼻孔。我帮他插好,他一会儿又拔了出来。只要有人进出未关门,他都要叫我把病房的门关上。门外有一个受重伤的小孩,我以为他不想看,也没多想,一次次起身关上门。凌晨四点左右,我挣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看,蓦然发现四弟把氧气管紧紧缠在左几个手指上,右手握着打火机,我惊问老四你要整啥子,他的回答惊出我一身冷汗,他说,我要把它(氧气罐)点炸掉!
我本能地一下子扑过去死命捏住四弟粗壮的大手,其他病友家属也跑过来,抢夺四弟手里的氧气管和打火机。病房里乱成一团,护士也闻声跑来把氧气瓶推走。我把已损坏的打火机扔到病房外,把四弟弄上病床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和陌生感,突然潮水一样袭上心头。
我对四弟是很有感情的。可以说,四弟是在我的背上长大的。当年,七八岁的我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背着一岁多的四弟,跟随母亲在田间地头转。那时我身体瘦弱,背着胖乎乎的四弟有些勉为其难,还得依靠一根小手杖作支撑。二弟的任务又是拿着一块四弟睡觉时用来遮盖的毛巾,紧随在我的后面。
四弟的小和可爱,唤起了我内心的爱和疼惜。每当四弟受到一丁点伤害,我的内心都会感到疼痛。一次,我背着四弟站在母亲插秧的田边,腰酸背疼,无所事事的我,看到河埂上的洞穴里有许多长翅膀的漂亮虫子,就用手杖去捅,结果是捅到了真正的马蜂窝,成百上千的马蜂铺天盖地嗡嗡飞起,凶猛地向我们扑来。我慌忙扯过二弟手中的毛巾拼命挥舞,驱赶恶毒的马蜂。尽管我拼尽了全力,但四弟的小脸蛋上还是被狠狠蜇了一下,很快肿起一个通红的大疙瘩。母亲没有责骂我,但四弟的哭声让我的心疼痛至今。
我们老家当年也曾闹过地震,父亲把铺搬到了门边,以便地震袭来能够及时逃命。年幼无知的我那时对地震充满了极端的恐惧,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地震就是大地沉落下去,汹涌的海水滚滚而来,吞噬一切。说实话,当时我最大的担忧就是,地震时如果大地沉落下去,被卷入海水中的幼小的四弟,该是多么无助、可怜……,这个想法常常纠结得我无法入睡。
可是,现在被痛苦折磨得失去理智的四弟,竟然想和我同归于尽了!
五
再婚后,四弟度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农业生产虽然艰苦,只要心灵不苦,日子也还是可以过下去的。但命运似乎和四弟过不去,总是出其不意惹出一些事端,让四弟的生活烦恼丛生。一九九0年代苹果值钱,苹果树苗的价钱也水涨船高,很是抢手,四弟就和五叔雄心勃勃、不分白天黑夜地培育苹果树苗,让四弟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他们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果苗终于可以“变现”,大赚一笔时,苹果树苗却成了一文不值的烧火柴。培植苹果苗赔了钱,四弟又转而大力种植苹果树,家里分到的大大小小的地块里,四弟都给种上了苹果树。好不容易熬到苹果树都挂了果,苹果却一夜之间掉价,整个村庄一时间充满了烂苹果的酸臭味,让人痛心不已。四弟的心情,也就像弥漫在村庄上空的烂苹果的酸臭味,几乎要把他熏死!前两年,四弟又欲和一个堂哥合伙养猪,我们就筹了一点钱支持他。于是,四弟他们的小型养猪场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办起来了。但让四弟痛心疾首的是,养猪场刚办起来不久,就遭遇了“口蹄疫”、猪崽水肿病等家畜流行疫病……一连串的沉重打击,几乎击毁了四弟全部的生活信念。
于是,酒,就成了四弟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和获得暂时安宁的麻醉剂。但四弟不知道,早已深入骨髓的酒精,不露声色地、恶毒地击垮了四弟的身体。
有一天,突然又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老四吃药(喝农药)了!当我和二弟赶到四弟家时,那凄伤的一幕令人心碎!四弟趴伏在沙发上使劲呕吐,父亲一边给四弟捶背,一边抹眼泪。四弟听到我们进门,就坐了起来。头发蓬乱,眼睛浮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目不忍睹。
父亲、我、二弟轮番劝四弟进城散散心(我们都不敢提去医院),但四弟死活不答应,到后来甚至不耐烦地发起火来,让我们滚。我一时愤激,冲口说,你这样变着花样折磨自己的老父亲,良心何忍啊?四弟翻眼看了我一眼,低头不语。我折身走出门外,泪水迷蒙了双眼。当医生的二弟根据四弟的当时的状况判断,四弟喝下的农药不多,加上呕吐,已无大碍。父亲决定留下照看四弟,我和二弟因为还得上班,先返回城里。一周之后,我又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老四一头栽倒在地,气息全无,恐怕不行了,我一听心惊肉跳,赶紧和二弟三弟联系。父亲说他已叫过急救车,我们就倒医院等候。一小时后,急救车嘶叫着冲到急救门诊前,我们急忙上前协助医生把不省人事,一身酒气的四弟抬下车,送往“CT”室,经医生反复观察,医生说头部没有问题,可能是酗酒过量所至。
几瓶药水输入身体后,四弟慢慢醒来,睁眼看了看,翻身呼呼大睡。这一折腾,顷刻间就花掉了八百多元钱,加上前次的住院费,近万元血汗钱打了水漂儿。后来又听说,就在四弟摔倒在地时,他媳妇在慌乱中,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把盆骨摔裂,但顾不上到医院医治,一直强忍着巨痛,瘸着腿在家种地,伺候十几头猪,操持家务.
四弟的连番折腾,把年近七旬的老父老母折腾得茶饭无心,夜不安寝,连我和二弟三弟也是随时提心吊胆,不得安生,只要一听到父亲的电话响,心就怦怦乱跳。大家的心里既难受,又愤怒。有时气愤不过,就说,他自己想死,谁也救不了他,以后再这样,再也管不了了!
话虽这样说,但一旦四弟有个风吹草动,谁又下得了哪个狠心,撒手不管?不争气的四弟,就像拴在我们一家人心上的钢丝,挣不断,一有牵动,大家就跟着心痛不已!
六
经过无数次死去活来的折腾,去年老四终于痛下决心暂时戒掉酒了,也不赌博了。现在手无一技之长的四弟每天跟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早出晚归到城里帮人拆房子,挣几文血汗钱钱。感我们既欣慰,又觉伤感。拆房子的活路既脏又累又危险,但没有一技之长的四弟,除了干这些粗笨的活儿,还能干什么呢?偶尔四弟会打电话给我,问我认不认识谁谁,希望我能够为他在城里找一点拆房子的活儿干。我告诉他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帮不上什么忙。四弟失望的“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四弟就像其他千千万万的农民兄弟一样,他们卑微、忠厚、质朴、勤劳,他们希望通过不解的奋斗,获得一点点应有幸福,但总是在一次次的努力,又一次次地遭遇失败和重挫之后,找不到人生的目标和出路在哪里,也看不到幸福的彩虹在何方。在生活和精神的重压之下,只能依靠酒精和赌博的麻醉,自欺欺人地求得心灵片刻的宁静。殊不知,非但没有得到针尖上的那一点点蜜,却在毁掉自己人生的同时,也在亲人的心里,留下了难以弥合的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