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12-08-14 11:24 作者:周远清 责任编辑:
周远清
过去那段求学的岁月,日子淡淡的,颇感无聊。但有很多事情,虽然零零碎碎,简单而苍白,今天回想起来感觉是傻得不能再傻了,当时却觉得很有意思,是那些时光的真实写照啊。
钻窗洞窃书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正是文化大革命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在师范学校读书,那时学校里也闹革命,整日吵吵嚷嚷的,教科书的内容枯燥乏味没多大意思,作业也不多,可青春需要释放,旺盛的精力需要找到出口,业余时间一天除了打打篮球,就是想看点课外书,可那时没有书看,就算有卖的,我们也多半囊中羞涩,买不起。
有一天,我们几个同学突然发现,就在操场对面的一间杂物房子里堆着满满的一教室旧书。晚上,几位老兄一合计,将那间教室的窗户弄了一个洞钻进去。天哪,地上堆着的,墙边放着的,破书架上码着的全是书,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霉气味。情急中我们没有带手电,也不管什么书,乱扯几本书拿着就钻出窗洞。到宿舍才发现,那些书有农业的、卫生的、工业方面的,简直没甚看头,不过有一个老兄手气好拿着一本梁斌写的《红旗谱》,我们便传着看。后来,我们晚上行动就带上手电,手电用布包着,发出微弱的光,钻进窗洞,专找小说往外拿,什么《青春之歌》、《红岩》、《三国》、《水浒》、《安徒生童话》之类的书都拿过。
我们太喜欢书了,书有灵性,书能改变人的命运,能提高人的生活质量。那么多的好书让它白白地躺在灰尘弥漫的破屋子里,享受霉气、尘土的抚摸,接受虫子的啃噬,实在有辱仙人。孔乙己说过,窃书不算偷。何况,我们窃书,但没有把书拿走不还,只不过没有打借条强行借了。我们怕被校方发现,每一次看完都放回原地,重新拿一本来看,毕业时居然没有被发现。两年的师范,看了不少书,曾经阅读饥渴的我们,打发了那段十分无聊的大把大把的日子。
班上有个大肚汉
那时粮食供应紧张,一个月二十八斤饭票,对于十八、九岁的我们来说,平时生活清汤寡水,肠子快生锈了,根本不够吃。一个星期一次肉,就那么几片,那叫什么肉啊,全是带皮的边角废料,硬得啃不动不说,那上边还有好多黑黑的猪毛茬。所以,吃肉时,食堂门口就丢着不少带毛的猪肉,一片狼藉。
一碗饭不够吃,多吃一碗下一顿就没戏唱。有个同学说,这一碗饭只够塞牙,一口气吃三五碗没问题。大家虽说一个个像饿痨鬼投胎似的,但真正吃起来,也不过是眼大肚皮小,怎么可能吃三五碗干饭?有人就说,别吹牛不上税!那个老兄说,你们打三斤票的苞谷饭来,加两个大馒头,看我吃给你们看,是不是在吹牛?好多人开始起哄,都要看他的笑话,我们几个真的就把三大碗饭打来,外带两个白面馒头,一碗老白菜。那个老兄果然好肚量,一会儿功夫,风卷残云般居然把三碗饭吞了下去。那两个馒头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去了,噎得脖子伸得老长,像个落败的公鸡,眼睛撑得白翻白翻的,脸都变了颜色,胃恐怕已出血了。
还好,有人报告了班主任,老师急忙叫人把他送到医务室。我们被老师一顿臭骂,说你几个家伙居心叵测,三斤饭票就是六、七斤干饭,加上两个大馒头,连汤带水,吃下去多少了?撑死人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以后,那个老兄成了名人,被大家叫成“大肚汉”。现在见了那位老兄,他很不好意思,他也怀疑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呢。
打得他满脸开花
那时候,饭菜不够吃不说,还不干净,吃到沙子、虫子、树叶、草屑是经常的事。每次吃饭,食堂门口蹲着男女同学们,一边吃饭一边吹牛,吃着不干净的东西骂几声了事,也没谁去计较,大食堂还能吃得好吃得干净?
有一天终于出事了。大家正蹲着吃饭,突然,那个漂亮的高个美眉“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菜,接着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家不明就里,围拢去看,原来她吐出的那口白菜心里包着一坨屎。恶心、呕吐、愤怒、一片叫骂声。空气瞬间爆炸了,平时窝在心里的那口怨气爆发了出来,好几个人把手里的饭碗狠狠摔在地下,指着食堂里那些厨师骂开了。平时那些不可一世的勺子长眼睛的大爷们知道大事不好,众怒难犯,全都藏起了锋芒,不敢作声。只有一个厨师还在狡辩,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吃米难免有颗沙嘛。这下,大家的火再一次被点燃了,指着那个厨师的鼻子大骂,唾沫也直往那人脸上招呼,有人把碗砸了进去,所幸没有砸在头上。我们班上一个性子火爆的老兄扒开众人,跳进窗口,抓住那个厨师就是一顿暴打,厨师被打得趴在地下告饶,脸上开了花也没有人去拉一下。我们在旁边助威,直喊打得好,打得妙,打得老家伙呱呱叫。
那个老兄敢路见不平被同学们视为英雄好汉,人气指数一路飙升,女同学们吃饭都喜欢与他蹲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神侃,经常有女生约他上街闲逛。
那次风波后,食堂的饭菜干净多了,肉皮上的猪毛也少了。但那个老兄因将人打伤被记过处分。不过,他说,记过处分值得,出了口恶气。
我不是陈世美
在校学生不准谈恋爱,这条纪律谁都知道。想不到的是,我们中间居然有位老兄是结了婚的。那时学生都是文革中入学的,学校很多制度不健全,等知道有同学是结了婚的,校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有一个老兄在刚要入师范时就把结婚证领了,当然没有举行仪式,更没有入洞房。在农村,不举行仪式请几十桌客就不算结婚。领结婚证主要是女方怕男方读出书来变成陈世美,以为这样就是“小马栓在大树上,稳妥妥的了”。殊不知,结婚证拴得住人拴不住心,要毕业时,那个老兄与学校一个工人的女儿黏上了,提出要退婚。实际上不是退婚,而是离婚,领了结婚证就产生了法律效率。
学校做了不少工作,但那位老兄不为所动,铁了心非离不可。女方可不是省油的灯,有一天,那个女的挑了满满一担白边毛布底男鞋来学校,几十双鞋子一字儿摆在我们教室门口的石台阶上,吸引了全校师生的眼球,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女子的目的是博得大家的同情。全校师生那一刻都惊呆了:这个涕泗横流楚楚可怜的村姑,对爱那么一往情深,给这个负心的男人做那么多双鞋子,要做多少个日日夜夜,要流多少汗水,刺破多少次手指,千针万线,无怨无悔,爱被深深地缝进了厚厚的鞋里。这爱太崇高太伟大了,这位校友也太不道德了嘛。霎时,舆论一边倒,斥责那个老兄忘本变质喜新厌旧嫌贫爱富,读几天书就认不得糟糠之妻了,说他是当代陈世美并没有冤枉他。
然而,老兄理由充分:各位老师、同窗有所不知,当时自己年纪尚小,童蒙无知,是父母实行高压政策包办婚姻,不同意就要打断双腿,不准进学堂,心生畏惧而违心答应,双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更无共同语言,现在提出离婚实属无奈,陈世美断然不是自己,还望诸位师长、学友见谅。
后来,法院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一桩普通的离婚案居然在电影院召开大会举行判决,在本地也算是盛况空前了。那天,电影院座无虚席,连过道里也站满了看热闹的市民,我们好多同学都去了。当然,婚是离了,那个老兄赔偿了一笔钱,算是付女方的青春损失费。
时光匆匆,弹指一挥间,几十年倏忽而过,当时学生时代的生活实在单调贫乏,无所依偎,那些破事儿,不过是苦中寻乐而已,我们的青春岁月随着鸡零狗碎的时光逐渐消逝,一群老同学聚在一起,难免又会旧事重提,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