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昭阳

北风,北风

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11-12-30 16:53  作者:马简聪  责任编辑:

 

南方的冬天,夜特别长。

当雪停时,北风依然肆无忌惮地刮着。因此,这样的天就显得特别的冷,因为冷,风就显得特别的硬,打在身上像钝器击中一样,使人冷不禁打了一个趔趄,还感觉有点闷疼。

这天早晨,我醒得特别的早,开了一个晚上的电热毯,被窝很暖和,热烘烘的,像烤着夏天的太阳一样,让人舒心,让人惬意,就赖着不想起床,就又睡了一小个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一会儿,接着,又醒来了。被窝依然暖和,热乎乎的,可不知怎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心绪反而有些莫名的慌乱。

因了那莫名的慌乱,我有些愤然,就干脆起床。

起床后,因有些不甘心那慌乱的来由,我便很自然地顺着街边的小路巡游起来。说是巡游,其实是一种漫无目的的走动,似要忘却被窝的暖和和那些莫名的慌乱。

街上行人很少,即使有一两个,也是蓬着头,花着脸,毫无顾忌地往厕所里跑。在不经意间,我看见一个蓬头披衣的婆娘,积极地往一个墙只有半腰高的厕所跑去,跑到门口,听到里面发出一个沉闷的咳嗽声,才无可奈何的折回。

另外,我还听到一些懒散的鸡在此起彼伏地啼叫。旁边一间破败的瓦房里发出睡意朦胧的争吵声,仔细一听,大意是在争辩谁先起来生火,还有,大概是娃娃要撒尿,又在争辩谁抱娃娃起来方便……

巡游了快一圈,路上的行人还是没有多起来。风放松了许多,但依然有些干冷。所以,我不得不裹紧衣服,把手拢进袖口里。街角的另一头,偶尔听到有几声空灵的议论,待我走近一点,又偶尔有听到有几声小老鼠“唧唧”的叫声,声音显得干涸而没有一点精气神,我甚至怀疑是被谁踩到半死了。

由于好奇,我不由自主地挪得近了些,这下才看得清楚一些,有四五个蓬着头,披着衣,可能也是上厕所路过的人,,紧紧地把手抱在胸口上,在那里不断地走动,还骂骂咧咧。

“造孽呀,这么冷的天气!”

“是哪个孙子做的丧德事情,做出这种天打五雷轰的事来,简直不是人养的!”

“遇到哪个好心人捡去带着就好了!就当修阴功积德一样!”

骂声混在一起,就越来越热闹起来,上厕所、早起的、上学的,甚至像我这样睡不着,莫名其妙爬起来的人,都纷纷聚了过来,聚过来的人就都骂。骂完了骂累了,就发出一阵阵唉唉呀呀的叹息声。还有人不时地发出往地上吐痰,擤鼻涕的声音,冷不丁走到这里的人,可能会怀疑是人们聚在这里表演口技呢!

沉默了半刻,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没人说话。突然,一个气若游丝一样,好像从地缝里钻出来一样的声音说:

“也难怪了,现在风声这么紧,不这样做能咋做呢?”

又像统一好了一样,那人顿时遭到了强烈的谴责和攻击。一个个冷眼相视,好像这件事就是他做的一样,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喂狗。只瞬间的功夫,那个声音就被逼回了地狱,四周又静得只有风扇衣角的声音了。

这下谁也不敢再出声了。

沉默、沉默,冰冷的沉默,似要在沉默中死亡。

冷不丁,又有一个声音说:

“干脆走球了,站在这里冷阴阴的,起球的作用!”

人们又统一好了一样,竟没有一个人出声,都低头沉默着。

空气异常地死寂,好像人们都生活在真空中了一样,失却了声音传播的媒介,又像都成了冰人一样,拥有了零度的体温。

过了一会儿,气氛有了稍稍的缓和――有人在动了。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接着又有人冷不丁的,逃也似的溜了。空气越来越稀薄,这里也失却了先前的热闹,好像一切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就连那小老鼠“唧唧――”的叫声也消失了。

世界恢复了原样。

远处,我看见有一个粗糙的人影,在东倒西歪地从这边走来。他提着一个肮脏的口袋,不时地在地上刨着什么。待走近时,我才看清,那是村里的疯二娘。她嘴里永远都在喃喃着,也不知都在说些啥!但此时,我似乎粗略地听到她喃喃道:

“哪些疯子说,这里有好东西……”

接着,她就一步步地逼近地上那个黑乎乎的包裹。我看见她蹲了下去,很小心地,像模像样地抱起那个用毛毯裹着的东西,“咿咿――呀呀……”地哄着走了!

我依然以我固有的姿势,将衣服裹得紧紧的,手拢进袖口里,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那粗略的、东倒西歪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小黑点,消失了!

围观的人们像是全都钻进了地缝一样,瞬间消逝殆尽,世界又恢复了原样。

一个冬天的早晨,许多人都躲在被窝里睡懒觉,外面异常的宁静,有丝丝的风穿过墙缝,掠过被面,擦过睡梦中人们的脸庞,顿时,一阵彻骨的冰凉传遍全身。

(马简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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