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11-12-19 16:10 作者:马简聪 责任编辑:
蝉鸣树上,悠远缠绵。蝉是森林之精灵,天生便是歌唱家,天生便有一技之长,多么幸运!于是蝉有时也得意忘形,也不看个势头,有事无事便在高大的树杆上死声呐气地叫个不停。有时我在想,为何蝉总爱在高杆上鸣叫?大概蝉也心高气傲,好高骛远吧,因此也便不屑于那些低矮的小树和树桩了。
四五月间,艳阳高照,蝉本该在高杆上,屏足气息地张扬“知了”,可是在这里,我所见到的蝉却失去了属于它的那片天空,鸣声显得沉闷而低缓。
零一年的九月是一个特别的九月,我跟着驮着行李的马和一些朴实的村民,水一脚泥一脚,绕着岖崎的山路,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到一个偏僻、静谧的小山村任教。两个小时的拔涉,绕山绕水,在阴沉的天空下,我失却了方向感。当时我真怀疑,以后我能否识得归家之路。
村里经济很差,温饱成问题的人很多。学校在半山腰一块稍平整的土地上,两间瓦房,一排小圈。刚到时我以为是走错路了,谁知问问农户,说:“是了,这就是学校”。几个教师,些许学生,也便成了学校,昔时的雄心壮志,种种憧憬,在这里,也就在这时,就像气球里的气,“嘁”一下没了,只剩下一个皱巴巴的皮囊。
听这里的人说,他们也有辉煌的时候,那是在多年以前。那时,这里人丁兴旺、木料特好,成立了经营站,也有私人收购的。这里占尽了天时地利:山上有料,人有力气,山下还有一条流量很大的河。很多年轻人到了午后便提着斧头上山,随便伐几棵梭到山脚,便值几十元,而且山势陡峭,不大费力。当时这里“翻金花”很时新,放黑账的也有,反正输了大不了多砍几棵树,又不要本钱。短短几年,山上密密匝匝的松林不见了,岩石光滑的坡面便突兀出来,鹤立鸡群般重见光明。树桩齐刷刷的,有的有人多高,上面长满青苔、有的已腐朽不堪,像战争中的俘虏一样,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地抬眼张望。宝贵材富,朽木般瞬间挥霍殆尽,收入没了指望,年轻力壮的跑到外地找出路,把老弱病残留在家里,一堆堆孩子像没娘的狼一样乱窜,老人们则冷扬无气地赶着牲口,牲口也像瘦骨嶙峋的老人一样,冷悠悠地往家走去。
就这样,蝉失去了自己一展歌喉的舞台,它们不放心那些参差的刺柯,可能是害怕羊群饥饿的牙齿吧于是只得屈尊于那些不屑而低矮的树桩上栖身,好不凄然。
不知何时,人被定义为高等动物,于是都认为自己高于一切,很聪明,常美其名曰“开发资源”,到头来却弄得弹尽粮绝,不能自给。人们说吸毒、荒淫无度的人在透支生命,那么在开发中不懂得节约与保护,也是一种透支。走在林荫小道,大块大块的阳光照在地上,就像孩子们夜里所绘之“地图”一样的斑驳无序。
蝉自认为是高贵的,总爱在高大的树杆上显示自己的身价和展示自己的“绝活”,但当高大的树木被人们砍倒之时,蝉也不得不将弯就拐地钉在树桩上哼叽着,时间长了,也便没什么,习惯了,也便满足了。也许人的一生中,想得到的东西很多,所不屑的东西也很多,可有时却常常是你所不屑的东西支撑着你,载你前行,就像蝉和树桩。
(马简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