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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子般的岁月史(散文)

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09-01-19 09:13  作者:杨恩智  责任编辑:

 

轮子是车的轮子,虽然有轮子的物什不一定叫车,但凡是算车的物什总与轮子有关,与转动有关,与流逝有关,与前进和倒退有关,与悲剧和喜剧、贫穷和富裕、欢乐和忧愁有关。

有关轮子的记忆,似乎就是我所经岁月的记忆。

我没有坐过碰碰车,也没有坐过那种学步用的摇篮车。不是因为那时我还没记忆,我的弟妹们也没享受过那种待遇,更何况我!当然,对那些时候,我也的确没什么记忆,记忆是从会跑步玩耍开始的。也就是那时,轮子,开始走进我的记忆,就像我的成长走进我的记忆一般。

父亲,或者母亲,用一根竹棍,把一头从中划破,切上一片萝卜,用一截细棒穿过萝卜,卡在破开的那头竹上,一张我们那时认为的车子便成了。那根竹棍算是车身,那片萝卜算是轮子,那截细棒算是轴心。双手握住那根竹子,把我们整个的身子向前扑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那车子推着在房前的场院里横一趟直一趟的跑。跑快时,轮子常常破裂后飞离车身,竹棍抵住了前面的泥土,吃了进去,硬硬的把我们支开摔了出去,扑个饿狗抢屎。脑门出血了,鼻子出血了,嘴巴出血了。一阵“哇哇”大哭脆响于整个场院上空。好了伤疤忘了痛,生命是幼小的,或许就因为幼小,所以一切的伤痛才好得那么快,忘得那么快。好了,忘了,该玩的还继续玩,该伤的还继续伤,该痛的也免不了继续痛。一个轮子飞了,一个轮子继续来,犹如一天去了一天又来样的。我们的日子如易逝轮子般过得飞快。

六七岁,对,到了六七岁的时候,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木轱辘车便成了我们的梦想。夹杆是两根手胳膊粗的、两米来长的苗条的圆木,粗细不一的几根横档用铁钉钉上,钉成前窄后宽的梯形车床(窄到一尺左右,宽到两尺左右),再找两根结实的木棒作轴心,前面一个轮子在中间后面两个轮子在两边的钉上,便成就了我们那时的梦想。村庄的后面是一座高似一座的山,一条马路也就从村庄里向山那边或弯或拐的拉了出去。弯拐虽多,但都大,不那么急。在天干物燥的日子里,特别是春冬两季,三个四个五个的伙伴,各自推上自己的木轱辘车,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向山顶爬去。爬到一个叫沙场梁子的地方,找一个适当的位置,各自把车摆好,坐上,脚一掂,轰轰轰,一个车队便向山脚的村庄飞驰而去。飞扬的尘土,如烟,似雾,更像一朵大大的蘑菇云,被车队摔在身后。一路上,充满兴奋,充满痛快,也充满惊险。因为一个弯扭翻了一张车,接着一张一张的要么撞到上面的地埂上,要么就摔到路坎下。车在一边人在一边,哎呀哎呀的或扭着腰或揉着腿,免不了争执,免不了怪罪。但争执了,怪罪了,只要还能动,就照样该继续往下坐去的还坐下去,快到村庄了寻不到刺激了的就又一起抬起车推向山顶。那是一种享受。吃了推车上山顶的苦,就算后来翻了车摔了跤,那飞驰而下的感觉也是一种享受。

这种样式的车子一度是我们寻找快乐的工具。某一天,大我一岁的五叔把木轱辘换了,换成了弹子轱辘。据他说,那弹子轱辘是他亲自跟着他的父亲我的小爷爷到城里去买的。我当时不知道那弹子轱辘是不是新的,但无论新与否,它对我及其他的伙伴都是一种极度的诱惑。它不大,连我们那木轱辘的一半大都没有。但它圆,比当时我们老师在黑板上教我们画圆时的样板圆还要圆些。更有那声音,转动起来,跑起来,唰唰唰的,均匀、细润,根本不像我们的木轱辘那样哐啷哐啷的。如果五叔再扣一坨猪油抹上,跑起来的那种声音就更妙了,簌簌簌、簌簌簌的,而且那速度,我们那木轱辘车就是根本无法可比的,五叔的车永远在我们的前面,在前面留一路的灰尘给我们。

当我拥有了自己的弹子轱辘车,而且是三个弹子轱辘的车后不久,我走出了村庄,开始了外出求学的旅程。我开始不再留恋弹子轱辘车了,开始做自行车的梦。弹子轱辘车是要在下坡的路上才能坐上玩的,而那自行车呢,在平路上它也能跑,最多不过就是自己的脚蹬蹬而已。我想着,要是自己有上一辆自行车,周末骑上回家是一种怎样的风景啊。上学的路上,偶尔有辆自行车疾驰而过,一听到声音我就会扭头迎接,并目送远去。在我的一个姑父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去我家的时候,矮小的我跨进三角架没命的学了起来。那时候,我多希望姑父永远的留在那儿不走。在我的记忆中,我是拥有过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的,那已经是读师范的时候,一张赛车型的黑车(贼偷来的),我花了八十块钱买的。周末的时候,我曾骑着它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近百里的路途上。我那时觉得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惬意了。虽然遇上雨天,爬坡的时候,脸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就是下坡的时候轮子也常常被稀泥塞得要推着跑,我也是多么的乐意。我知道我要赶往的是什么地方。要赶,我就得借助于这轮子。在某一个交叉路口,站立着我痴爱的女友哩。

那辆自行车没有陪我走完我的求学路,它又一次被贼偷走了。它的离去,就像我的女友的离去一样,让我伤心不已,但我又无法挽回。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学校我们同年级的学生骑上了一辆摩托车,他是我记忆中第一个学生时代就骑上摩托车的人。他不时的骑着他那辆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摩托车在学校的篮球场上绕着圈儿,也不时的骑着带上他的女友从校门口出出进进。对于他的身影,我只是羡慕,就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作为一个生活都还成问题的人,怎敢去想那么奢侈的事呢。我只是想,骑在那上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以致第一次坐在摩托车上迎着徐徐春风驰骋于乡间的土路上时,我都飘起来了。那是表哥骑着带我的。随着土路的起起落落,我的整个身子也在表哥的后面起起落落。起来,是被那车子弹起来的。落下去,不像自行车那种硬斗硬的被碰得生疼,而是软软的,像坐在一朵云上。

当我决定买一辆摩托车的时候,我已经不是图它软和了,只是为了方便,方便在山间土路或城市柏油路上奔跑。在那偏僻的山村工作,离家远,离城也远,回家也好,进城也罢,摩托车成了一种纯属的交通工具。以致于在走进城市工作后,我把它主动的给出买了。留它有什么用呢,骑着上班吧,那路又不远,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走走还可以锻炼锻炼身体;留着骑了玩吧,城市里飘荡着的是各种档次、各种款式的小车,破旧的它已经到达了影响城市形象的地步,而且自己也已没了那份时间和心情。

一个朋友对我说,他如果有一辆十万元以上的轿车,他就要去追某处的一个女孩。我一时不知他怎么把这个给挂上了钩。轮子,或者说是车子,对于我来说,它们只不过就像我的生命历程一样,回首着后方的同时,也遥望着前方。此时此刻,有着留恋,也有着梦想。轮子多或者少也好,车子好或者坏也罢,它们有时是一种娱乐工具,有时是一种交通工具,有时又是一种追梦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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