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08-10-09 16:26 作者:杨琼 责任编辑:
朋友托人给我带来一包白菊花,用牛皮纸信封装了一袋。隔着信封,也能嗅到一阵阵淡淡的菊香。忙着放了几朵在玻璃杯中,冲入开水,阵阵清香扑面而来。这是一个初春的午后,我坐在阳台上,看着杯中的菊花,一朵一朵在悠悠的热汽中,被温暖滋润着,缓缓地绽放。它细细的、淡黄的花瓣,在水中慢慢地下沉,我就在它们绽放的过程中,恍然就看见朋友微笑的那张脸和一段行渐远的岁月。
多年前,朋友的工作,就是守着一段艰难而光辉的历史,并负责把它们从橱窗、墙上以语言的方式一一展现给前来参观的人们,让永放光芒的文物教育远离充满硝烟的斗争已几十年的们。朋友的家,就在那个陈列着许多故事的房子边。那段历史是不可能伴随普通人家的平实日子的,因而如不是特定的日子,前去缅怀的人就非常的少,为此,朋友有许多时间可以做一些美化环境和心情的事情,比如载花。先是在自家阳台上种了许多,后来又在房顶上种了一大片。朋友是个浪漫的人,但又不是个象牙塔中的人。她在房顶上种了许多小白菊,她喜欢菊花的傲霜斗雪,但又并不纯粹因为菊花的这特性而种。那一年她给在异乡的我带菊花时这样告诉我:“陈列馆的楼顶很干净,种的菊花几乎不沾尘埃,今年收成不错,晒了许多,晒干的白菊和它最初开放时一样的香,香里又隐隐有清苦的味道,清苦中自有阳光的芬芳,那一句写梅花‘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的词句,用在这些小白菊身上也很恰当,它除了自始至终的香让我喜欢外,作为一味中药,它还有败火、明目的功效。你的眼睛视,性子急,用它泡水喝,定有好处。”朋友还希望独在他乡的我,有了菊花,能够在困难时,心平气和。朋友第一次带给我菊花时,我还在一所学校里读书、恋爱、过着象牙塔中的美好生活。在那个爱情至上的时候,菊花茶陪伴着我的青春我的梦。校园里大锅炉烧的开水似乎永远不会沸腾,它只是有点烫,比温吞水好一点。中午放学,放几小朵菊花在杯中,冲水、摇晃、盖上杯盖,然后去食堂打来饭菜,粗茶淡饭,因为有人相伴,便有滋有味,充满绚丽的色彩。温吞水泡的菊花茶,被我用青春泡着,被他用光阴品着,盛开的花朵,湿润的水香,就被我们写成了最朦胧最美丽的十四行诗。我是被朋友最真的友情宠着,她送的菊花没有派上明目的用场,她宽容地看着我带着宽边眼境,让那些不沾尘埃的白菊,开放在我纯真年代的梦里。
朋友最初栽这些菊花的时候,我刚好走进她的生活。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要上班,要生活,她从未展示过生活给予她的磨难,比如沉重的生活负担,比如遭遇的背叛。在她爽朗的笑声里,我们去爬山,去踏青,一起配药水冲洗黑白像片,一起去书店,一起听排箫,在冬季的夜晚,踩着积雪,慢慢地走。后来我慢慢体会到,生活的苦,原来也可以如同品白菊一般,被岁月载着,被沸腾的水泡着,被宽容、豁达、淡泊的心境簇拥着,于清苦中发出芬芳,让人在浮躁中沉静下来。
以后,工作,结婚,在不同的城市里奔波。我们只能在信笺、电话中彼此牵挂。白菊在每一年的秋天如约而至,白菊在不同的杯中绽放,青春老去了,光阴流走了,甚至,因为忙碌,因为心境,我甚至为自己泡一杯菊花茶的机会都很少,白菊总在我的视线中,每一次看见它,心里总地为之一动,心动之后,还是该忙碌就忙碌。朋友依然询问我的一切,我已经不再向她叙述很多,不似从前,什么委屈都要讲。因为,我不能辜负白菊这么年跋山涉水而来的陪伴。
很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静静地听一段音乐,那一盘排箫,挤在蒙尘的各种光碟中,如同被我搁置在柜中的朵朵白菊。朋友一如既往地栽白菊,晒白菊,寄白菊,品白菊。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在我那能看见夕阳和月光的阳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白菊在流年里淡淡地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