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奇女传奇人生的诡异呈现

刘平勇

心灵的极地，演绎了多少生命的经典，岁月的边城，见证了多少往事如烟。可以说，这句话经典地概括了夏天敏长篇力作《极地边城》的主题。

《极地边城》写的是昭通解放前的一段历史，在那段历史背景下，通过虚构的故事，写了一位出身于名门望族、达官显宦之家的大小姐――裴云霓小姐的情感生活和她所做的种种事业。更重要的是，云霓小姐是一个奇女子，是生活在边地的奇女子，因为奇特的地域文化，形成了她奇特的传奇人生。再加上作家细致入微的诡异叙述，使得整部作品奇异神秘，如诗如梦，耳目一新，给予人心灵强大的震撼。

正因为这样的时空背景，造就了云霓小姐的传奇人生。云霓小姐是从大山中走出来的，因为边地严酷的争斗，她学会了武功，高深莫测；她又是一个接受过近代教育，读过教会女子中学的人，喜欢西方文化。因为这两者的融合，使她的性格变得复杂，使她敢爱敢恨，而又不断地受到家族、社会的制约。出于社会需要，边地的上层社会和强大的家族势力把她塑造成贞女形象、道德楷模；而出于情感和本能的需要，她一直在做着苦苦的挣扎，企图冲破樊篱，但又一直没有彻底冲破。因此，云霓小姐作为社会人与自然人的使然，她以多种形象出现在文中。有时她是千金小姐，温柔漂亮，高贵典雅；有时她是神秘侠女，快马策鞭，长剑凌然；有时她是村姑，草帽遮顶，纯朴大方；有时她是淑女，举止典雅，笑不露齿；有时她是烈女，坚毅果敢，刚正不阿；有时她是贞女，中规中矩，大义凛然……就是这样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子，毕竟她是女儿身，毕竟有着一颗女儿心。所以，作为一个社会因素和自然因素交织紧密的、一个流淌着大山的野性之血和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的美丽女子，她的言行和爱恨，就有了非同寻常的疼痛和尴尬。

一个美丽的女人没有了爱情，那是何等的残酷！美丽的云霓小姐刚刚情窦初开，爱情就变成了滴血的悲剧。云霓小姐和一个进步学生王晓宇相爱，还没结婚，他们的爱情就让她产生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生产，在一户穷苦人家里生下了一个孩子。王晓宇因为后来进入了地下党组织，在他去迎娶云霓的过程中，受地下党的命令，配合地下党组织人员抢劫作为富商之子的他送给云霓小姐的彩礼，他也在此事中神秘消失。云霓小姐失去爱情和情人之后，经过种种磨难与折腾，又爱上了从国外学成归来的植物学博士胡镜涟，而这位博士则畏于她家的权势不敢相爱，一而再、再而三，如是几次终于在一起。而在此时，她当年的私生子已长大成人，并参加了游击队，率队攻打到了云霓的府地，企图攫取财物并击毙她。在他被她制服后，她又不忍伤害他，结果他用匕首刺伤她逃跑了。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伤了自己后逃跑的背影，那是何等的揪心和疼痛！书的结尾这样写道：“紧紧合拢的门缝里，有一只闪着泪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离去，那只眼里流下了一串泪水。一声揪心揪肺的喊叫从门里传来，孩子你走好，你走到哪里也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妈妈，是你的妈妈呀！”这种伟大的母亲爱，如此的悲壮，经久不息地弥漫在边城的上空。

如果爱情的丧失一个女人还可以忍受的话，那失子之痛就是一个女性痛彻肺腑的了。如果她能抚育自己子女的话，那多少孤独多少寂寞她都是可以忍受的。因为有了子女，爱就有了附丽；有了子女，生命就有了依托，明天就不会暗淡，生活就有了希冀，而这一切她都没有。作为家族，需要她作出牺牲，牺牲作为一个女人最为宝贵的爱情包括爱情的结晶。作为社会，需要一位贞女，以维系这个社会的道德；需要一个楷模，成为妇女道德的标准。云霓被分为两个人，一个是社会人，另一个是自然人，社会人要她成为贞女，自然人要她成为女人，社会人和自然人常常展开看不见的惨不忍睹的拉锯战，触目惊心，血肉横飞。这些，只有云霓心中知道。可怜的云霓，就是在这个虚假的光环里苦苦挣扎，失去自己。而现在，连她作为生活动力的挣扎和努力都受到了诽谤，连社会加给她的贞节都被泼了污水。这个时候，爱就成了拯救她的唯一途径。而这种爱，作为社会复合体的云霓，又不能敞开心扉，光明正大地去爱，而是躲躲闪闪，以自我戕害的方式来成就心中的神圣的爱，这种难言的疼痛就可想而知！

作家用三分之一的篇幅来写云霓的情爱，来写一个传奇女人的传奇情感，那种奇特的感受，那种内心的抗争，那种人性的光辉被现实的残酷强大的压制，让人在疼痛中留连忘返，触目惊心，令人叫绝。

云霓小姐生存的背景在夏天敏笔下是一个五彩缤纷、神秘莫测的万花筒似的边城。马帮，古道，悬崖，瘟疫，野兽，挑夫，富豪，土匪，政界，军队，战争，饥饿，传教士，博士，美女，俊男，妓院……总之，是一个文明与愚昧相交融、相冲突，战争与和平相排斥、相辉映的神秘莫测的社会大背景。云霓小姐的传奇人生就有了与之相适应的社会土壤。读来回味无穷，惊叹不断。

夏天敏在写作中，倾尽了自己的才气和学识，无论是饮食，书法，绘画，宗教，政治，军事，农业，工业，音乐，民风，民俗等，都有让人难以忘怀的经典描述。他的语言是唯美的，极富张力的，就是这种诡异的唯美的极富张力的语言，编制出了一张奇异的极富边地特色的内涵丰富的社会图案，让云霓这个传奇女人的传奇人生得到了精彩杰伦的传奇呈现。

文中不仅刻画了性格鲜明，形象丰满的云霓小姐，还刻画了国民党县党部书记张鸣皋，热血青年刘济川，政府官员蒋百驹，植物学博士胡镜涟，教会医院的医生玛丽・朱丽叶等典型人物。写了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农民运动，政治斗争。特别是张鸣皋，从一个学运领袖热血青年变成党部书记，其间，也极想做一些事，也企图改变社会现状，在公盐事件中也极力反对贪污腐败，而获得成功后，却也逐渐走上腐败之路。玛丽・朱丽叶医生则为了上帝的事业，献身于边地，最后把治疗瘟疫的药水用于边地患者，以身殉职。整部小说，虽然是年代久远的陈年旧事，却给人一种阅读的快感，奇特的感悟；启迪人的思想，震撼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