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土豆一样活着

夏文成

2008年，被联合国确定为“国际土豆年”。一向默默无闻，土不啦叽的小土豆，一下子成了引人瞩目的“香饽饽”。自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种过土豆，也吃了一辈子土豆，正值土豆扬花结实的季节，不说几句关于土豆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终身与泥土为伍，土气十足的土豆，既不象苹果、桃子等水果那样光鲜、俏丽地傲立枝头，受人仰慕，也不像其他同类庄稼那样，将果实沉甸甸地垂在金秋的风中招人眼目，而是委身于泥土，长年累月埋没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默默无闻地生长。千百年来，由于其粗陋的外表，似乎有些愚顽的个性，土豆长期受到人们的歧视，甚至漠视。一些人认为这种植物没有文化含量，是猪和下层社会吃的食物。美国人迈克尔波伦曾这样描述：“小麦是向上指，指向太阳和文明；土豆却是向下指，它是地府的，在地下看不见地长成它那些褐色块茎，懒散地长出一些藤叶趴在地面上。”他认为，小麦让人联想到高贵、阳刚之美，土豆则是黑暗的、异教的，也就是邪恶的。这纯粹是对土豆的误解。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土豆的一生默默无闻，不事张扬，即使是秋后被摆到了市场上，也因为它们的盛产而随意堆积，被人挑来捡去。也是因为产量高，没有金枝玉叶，所以也不随行就市，自抬身价。土豆长期忍辱负重，却无怨无悔。

土豆，有着其他庄稼所不具有的顽强的生命力。无论是荒凉瘠薄的山地沟壑，还是其他庄稼不肯光顾的背阴之地，只要挖个坑点下种子，它就能顽强地发芽、生长、结果。即便遭遇大旱，其他农作物在旱灾中纷纷夭折，土豆却在黑暗的土层中默默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场透雨之后，粗壮倔强的土豆苗就不屈不挠地掀开坚硬的土层，探出它那好奇的脑袋，打量着这个苍凉而多难的世界。在其他庄稼都结不成果的旱年，唯有土豆竭尽全力、一如既往地奉献给乡亲们以果实，在最艰难的时候给了乡亲们活下去的信心和力量。一如泥土般沉默隐忍的庄稼人，不张扬，不虚狂，质朴而卑微，随便在哪里安下家，哪里便有了鸡鸣、狗吠、炊烟……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地播种、耕耘、收获，用他们的血和汗，养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养育了五千年的人类文明史。

土豆不但富有营养，具有保健作用，还是抗衰老的食物之一。中医认为，土豆“性平味甘无毒，能健脾和胃，益气调中，缓急止痛。对脾胃虚弱、消化不良、肠胃不和、脘腹作痛、大便不畅的患者效果显著”。土豆既可以作主食，解人饥馑，又可以做菜，丰富人们的餐桌。 作为主食，可煮了吃、烧了吃、烤了吃，也可以油炸了吃；用作菜肴时，更是花样繁多，可以做成丝儿、片儿、条儿、泥儿、饼儿……令人百吃不厌。上个世纪50年代以来，土豆快餐食品风靡全球，美味可口的薯片、薯条受到男女老幼的喜爱。如今，就是再高档的酒楼饭店，餐桌上也免不了有一盘土豆制作的美味佳肴。走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烧土豆摊，足见时下人们对土豆的欢迎程度。在褐煤炭火里烤熟的土豆，白里透黄，清爽可口，尤其那勾魂摄魄的清香，更是令人馋涎欲滴，欲罢不能。

写到这里，细细一想，土豆其实也挺能代表人的一生，能屈能伸。活得失意了，就往炉塘里扔几个土豆，权且充饥；活得恣意了，就将土豆抹了黄油在微波炉里慢慢烘烤，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