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包摄鹤（散文）

雪一天大过一天，没有一点减弱的样子。大概雪天拍摄黑颈鹤会更有韵味，内地和国外的一些摄影家纷至沓来，大山包这个古老的小镇显然又热闹了许多。

这样寒冷的天气故乡人一向是不出门的，大都围炉杂侃，我也不例外。但今天不同，受朋友之托，我得给来自马来西亚的摄影家卢汉舟先生当向导。我们冒雪出发，目地地是大山包境内一个美丽的湖畔――大海子。

地上的积雪已一尺有余，风刮得厉害，时常将表层的雪粒扇起，遮天蔽日。在大山包绵延的山丘上，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整个旷野一片静寂，包括昔日喧闹的小镇。只有炊烟在小镇上空舞蹈。

这让我想起了古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诗句，满天的大雪让我对今天的摄鹤行动没有一点自信。

然而奇迹总是不期而至，当步行一小时后大海子湖泊真真实实地呈现在眼前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的印象中，昔日的大海子湖泊一碧澄滢，微波荡漾。周围呈土黄色绵延起伏的山丘上牛羊成群，牧歌嘹亮，黑颈鹤大群大群地在浅水处嬉戏。而眼前的湖泊换了一件洁白的新衣，厚厚的冰层由两岸缓缓向湖心延伸，愈往里愈薄，生怕压坏了妩媚的湖泊，轻柔地抚摸着清亮的湖水，却并未将湖泊全部覆盖，在湖心仍留下一带丈许宽逶逶迤迤，弯弯曲曲，造型别致的水域，宛如舞女温柔的手指甩出的绸带。远山变白了，不是昔日的翠绿抑或土黄，整个的大地白茫茫一片，故乡平缓坦荡的山坡在这一瞬间更显博大与开阔，这个粉妆玉砌的高原让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这个世界太让人痴迷了。然而，如果仅只这些，或许不到一瞬间便会改变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你会说这太寂寞太单调了――旷野里没了狂奔的马匹，嗥叫的牛群，没了耕者的吆喝，牧人的笛鸣。

是的，这儿却有更让人青睐的高原精灵――黑颈鹤。它们从遥远的青海湖畔飞来，在这儿安营扎寨。

咕咕，一声嘹亮的鹤鸣引起了我的注意，寻声望去，只见对面岸边一群黑颈鹤正专心致志的觅食，由于积雪覆盖，它们不得不用爪子扒开稍浅的雪粒寻找食粮。这时，一只幼鹤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大概已吃饱了，迈着时装表演一般的步伐轻盈地走进冰面，忽然，它停下来了，先抖动了一下羽毛，一只脚便缩回去，来了个典型的金鸡独立，之后，发出了清脆的啼鸣。我有些想笑，这简直太像歌星们信步走上舞台一展歌喉了。

真是天公作美，雪花虽然在飘，却出了太阳，这个洁白的世界更显得灿烂无比，我的心情也随之晴朗起来。这时，一群又一群的黑颈鹤飞临冰面，鸣叫着，打闹着，那一湾水域如一条光带格外醒目，冰水相接处早已从头至尾排满了黑颈鹤，这鹤仿佛是这湾水域的保护神。阳光下，它们异常兴奋，展开美丽的翅羽尽情舞蹈。或默默伫立，若有所思；或腾空而起，直冲去霄；或咕咕长鸣，划破蓝天；或窃窃私语，脉脉传情。它们柔美动人，仪态万芳。这个洁白的大背景下，黑颈鹤鲜红的头顶分外醒目，成为这个雪原上最亮丽的色彩。

灿烂的阳光，清悠的水泊，透亮的冰层，坦荡的雪原，动人的鹤舞，嘹亮的啼鸣。在洁白大地的映衬下，不就是一幅纯天然的水墨画吗？雪原上的黑颈鹤是那样美丽窈窕，冰清玉洁。

摄影家大概从未这样开心过，黑颈鹤似乎对这位远方的客人格外友好，面对镜头，它们不但没有一点惊慌，反而摆出各种撩人情丝的舞姿。直忙得摄影家不亦乐乎，支脚架，抢镜头，抓住一个个美丽而漂亮的瞬间。

我万分感动，感动于人与自然的和谐。感动于黑颈鹤的顽强与高洁。一瞬间，我思绪万千，是啊，在严寒、寂寞的雪原上，其它动物家族大都已经屈服，躲进了自己温暖的巢穴，甚至在寒冬死去，黑颈鹤家族却依旧坚强地活着，依旧活跃，乐观地跳着美丽的鹤舞，给这个雪原带来灵气，使这个高原依旧鹤鸣声声。

（沈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