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07-02-14 10:11 作者:沈洋 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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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芸曾多次听人说过,在老虎岩是能够看到佛光的。但是要有福气的人才能够看到,一般的人是看不到的。刘芸坚信自己是有福气的人,她期待着自己也能看到佛光,并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最近一个月以来,刘芸已分明感到了青山乡的细微变化,首先是镇上的几家酒馆生意十分火爆,各村的支书和主任一下子成了乡领导们的座上宾,有几次刘芸上街,都看到乡长范杰在青山酒楼敬几个村支书。有一次是江明做东,请了五桌客,起眼一看,全是乡内的重量级人物,有乡中心校校长、村支书和主任、有乡上的中层干部,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都是乡人大代表。乡长范杰的宿舍里也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每天晚上十一二点还有很多人在乡长的屋子里进进出出。有几次,刘芸听到脚步声,悄悄把窗帘掀开一条缝,刘芸看到副乡长江明提着一大包东西神神秘秘、惊惊慌慌地穿过走道朝范杰的宿舍走去。其他几位副乡长副书记也都纷纷请假进城去了,刘芸就常常听到乡上的几位干部私下在议论,不是说某某副乡长到县里去找领导汇报思想,就是说某某副书记去找市里的领导协调关系去了,搞得乡上人心慌慌的。
刘芸瞌睡全跑了,思维一下子活跃起来,乱麻麻地想了很多心事。刘芸想拧开台灯看一会儿书,但刚拧亮又嚓的一声关了。刘芸还是觉得不太恰当,生怕影响了乡长的好事。
刘芸想,江明这样的村干都能选上副乡长,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去拼上一回呢?既然不能够调回城里去教书,换换工作环境,那也总不能在青山乡原地不动啊!再拿范杰来说,人家是一乡之长,在乡里面威风死了,有车子开,经常馆子出馆子进的,就是进歌舞厅、桑拿城,照样开个票回来就报了,还经常进城开会,时常有机会回家,哪像自己,成天守着个办公室,像马样的奔跑,像牛样的勤劳,像狗样的守家,还像乌龟样的憋气,这样想着,刘芸就更加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也要弄个副乡长来当当,不然,自己的青春不就白白地献给他范杰啦!
有了这个想法后,刘芸就觉得全身燥热,刘芸把被子使劲掀到一边,伸手拉了一下床头开关,屋子里一下子就亮晃晃的,刘芸忙用手蒙了一下眼睛,过了五六分钟后,刘芸才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刘芸就看到,自己两条修长的大腿如两根洁白的耦,白白的肌肤散发出亮亮的光泽。刘芸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丰满的双乳,刘芸自己也感觉得到那种柔软光滑的感觉,那真是一种美妙的感受啊!刘芸想,难怪范杰会对自己如此钟爱。刘芸就感到全身一阵酥痒,微闭着双眼,尽情地享受着这种无比销魂的成仙一般的感受。
可当刘芸再次睁开眼时,屋子里依旧一片空白,依旧只是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刘芸突然就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刘芸想到了自己日思夜梦的男友顺子。刘芸想,自己咋就命不如人呢!和自己一个班的那些同学,有的分在了城里教书,有的甚至刚毕业就没教过一天书,就改行到城里的机关去了,关系稍差一点的,即使是分到了农村教书,也比自己强多了,不是分在坝区中学,就是分在坝区小学。唯独自己分到了这海拔三千多米的老高山上。而且短短几年里,那些分到农村教书的同学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纷纷调回城里教书、或者是改行干别的行业去了,而自己依旧是老样子,还在这老高山上呆着。想到这些,一阵悲凉袭上刘芸的心头,刘芸在心里暗自感叹,这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刘芸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当上副乡长的信念。
二
刘芸确定为副乡长的候选人后,江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刘芸和主持党委工作的乡长范杰有那么一腿,江明就慌了,江明已明显地感到自己不是刘芸的对手。
晚上,江明就提了一瓶二曲酒,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喝闷酒。
江明是青山乡的本地人,高中毕业后到部队当了三年兵,退伍后在家办了个养猪场,一年后恰遇上第一次村委会换届选举,江明参加了江家村村主任的竞选,在青山乡,江家村是个有着一万多人的大村,而村里的江姓人家就达两百来户,加之江家还出了一位在市委任副书记的干部,上上下下的关系都不错,江明自然就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在选举中一举获胜,顺利地当上了村主任。更让江明引以为自豪的是,在当上村主任的第二年,又遇上了乡镇换届选举,江明本来并不是副乡长的候选人,却在族人的策划下飞票当选为副乡长。江明在心里算了算,到现在,自己当副乡长都已经三年了,如果在这次选举中能够顺利当选的话,那就算是连任两届了,自己的村干部身份也就可以彻底得到改变,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国家干部了。在江明心目中,副乡长当不当倒也无所谓,但能成为一名正式的国家干部,就可以按月领工资了,就可以衣食无忧了,那是多么关键、多么重要的事情,那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大事啊!想当年家里没钱,但照样让自己上高中,没考上,又拼命托人找关系,才去当成兵,但回来后因为自己是农村户口,依然没分成工,对这一点,江明心里老是觉得不公平,那些和自己在同一个连队的城市兵,就因为是城市户口,父母又都是什么长的,退伍后都分到了城里的那些大局,要么当干部,要么开小车,威风死了。
本来在这次换届选举中,如果不突然杀出刘芸这个程咬金来,凭着江明在青山乡的人气和自己的才干,当选副乡长是一点都没问题的。因此,刘芸的出现突然之间就成了江明成为国家干部的天敌。
江明一想到这些就心烦,拿起酒瓶来就咕嘟咕嘟地又灌下两口烈酒去。
这夜,江明一点睡意也没有,坐到半夜,一瓶烈酒也全部灌下肚去了。要在平时,江明一定会感到头晕,可现在江明却越来越清醒,甚至比喝酒前还清醒。江明暝思苦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最佳的、完全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办法,那就是告状与“搬人”。江明想,要告就直接把范杰的违规违纪行为写信告到纪委和组织部,同时送给县委书记和县长。要“搬人”就直接去搬江家最大的、在市委当副书记的那位,不整则罢,要整就彻底把范杰这个狗日的整垮。可让江明犯难的还是“搬人”,虽说江家出了一个市委副书记江铁生,可那是自己爷爷的二叔的孙子,算起来自己要喊江铁生叔叔了。据老辈人讲,江铁生十二岁时就出去读书去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而多年来,因为江铁生的直系亲属死的死,进的进城,都已经没有多少联系了。这么冒昧去找他老人家,他会帮忙吗?江明还听人说过,江铁生这人挺革命的,很正派,从不接受吃请和礼物,这样的人可是很难接近的啊!自己能否跟他说上话,江明心里还真是没底。但江明想,不管这么多了,先把告状信写好再说,就找出纸和笔来,坐在办公桌前写起了告状信。
三
早上十点半左右,范杰的反帮皮鞋驶进了乡政府大院,刘芸正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见是范杰回来了,心里一阵高兴,赶紧迎出门来,对着挡风玻璃看着范杰乐哈哈地笑,连刘芸自己也明显地感觉得到自己带有很强烈的巴结意味。
范杰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刘芸的热情,觉得都有点反常似的。在范杰的心里,刘芸平时是很拿俏的,尤其是在床上,从来都不大主动配合,就像借了她的白米还她粗糠一样。脸上的表情也乱麻麻的,痛苦得很,像是要上刑场似的,一点感觉也没有。范杰都有些后悔当初咋就这么没眼水,去招惹这么一个没味道的女人,还惹恁大麻烦,一下要你做这,一下又要你做那的,就像生来就该为她服务似的。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刘芸突然就把车门打开了,范杰就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香水味。对了,范杰想起来了,就是年初自己到上海时买来送她的那瓶法国香水。刘芸就笑得灿烂如霞,对范杰说,乡长,回去咋不多陪老婆几天呢,这么快就回来了。说着就伸手去接范杰的水杯。范杰注意到,刘芸说这话时明显地露出一脸的醋意,还皱了皱眉,显得挺可爱的样子,范杰突然感觉到一股电流似的东西传遍全身,周身感到酥麻麻的。
回到宿舍后,刘芸又赶紧帮范杰倒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烫水,又帮范杰拿来了洗脸毛巾和香皂,范杰还没在烫水里洗脸,就已感觉到全身热乎乎的,舒服极了。范杰洗脸的时候,刘芸又找了一块干毛巾,认真细致地擦范杰刚脱下来的那件皮衣,不大一会儿功夫,那皮衣就擦得锃亮,一点灰尘也没有了。擦了皮衣,刘芸又找来鞋刷和鞋油,把范杰刚换下的一又高绑皮鞋擦得照得进人影。
四
再过两天,省“两基”工作检查组就要到青山乡检查工作了,接到县教育局的通知后,范杰就把江明找去,说“两基”工作最近查得特别紧,省教委十分重视,这次检查组到我们县只确定了我们一个乡作为检查对象,不听乡上汇报,也不听中心校长和各村完小校长汇报,临时选一所村完小走访老师,查阅档案,到村子里调查农户。这是一件大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具体如何办,全交给你了。
江明说,乡长,我的想法是确定三所学校作为迎检对象,就定青山村、牛树村、岩石村三所完小。这三所完小最近我都去过,无论硬件还是软件,在全乡都是最好的。在这三所完小中,当然首选青山村,青山完小今年刚分去一个师专毕业的专科生,是个女的,叫刘芸,学中文的,文章写得很好,还在市报上发表过散文,人年轻,长得也挺漂亮。这些都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的普通话讲得特别标准,据说是一级甲等,还是师专的播音员呢!这人性格外向,挺开朗挺大方的,今年全乡的六一庆祝活动就是她主持的,挺不错的。刘芸已经纳入我们的培养对象,这学期刚提拔她为青山村完小的少先队辅导员,下学期准备把她调到中心校来当团委书记。你不是叫我在教师队伍中物色一个教师到乡办公室当文书吗,我看刘芸正好合适,今天就正式向你推荐吧!
乡长,如果能把检查组引到青山村完小去检查工作,那凭着刘芸那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一定会让省上的检查组满意的。
听了江明的汇报,范杰心里算是有底了,认为江明所说的方案可行,就点头让江明具体负责做好组织实施工作。听从不会使用夸张手法的江明说得眉飞色舞的,那位叫刘芸的女教师也引起了范杰的关注。范杰就对江明说,你看准的人肯定不会错,观察一下,如确实不错,那等检查完“两基”工作我就去找教育局的领导商量,先把她借调过来用一段时间再说,现在要直调那是不可能的。这事就改天再说吧!
江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当初向乡长推荐的人,一个小学教师,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最致命的竞争对手。一想起有乡长撑刘芸的腰,江明就感到后怕,他真是后悔当初自己那么没眼水,咋就二极管搭铁,向乡长推荐这样一个小骚货。
五
一想起第一次见到刘芸的感觉,范杰的心就会不自觉地兴奋一阵。刘芸真的太像他高中时的恋人了,那柔软飘逸的长发,那鹅蛋型的脸蛋,那水晶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那充满魔术味道的一对小酒窝,那微微往上翘的上嘴唇,那丰满的臀部,那高高挺起的乳房,那修长的大腿,尤其神似的是刘芸走起路来仿佛走时装步一般的步态。范杰差一点叫出名字来了,好在刘芸和他的高中恋人还是有着一点尤为明显的区别,那就是刘芸的额头上还长着一大颗美人痣,如果那天范杰再不看到那颗美人痣的话,他就直接喊出他高中恋人的名字来了,要真是那样,不知会有多难堪。正当范杰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时,刘芸走过来甜甜地喊了一声乡长、江副,你们请到办公室先喝水,中心校钟校长刚才来电话了,说县教育局的局长已经带着检查组的上了通住青山村的乡村公路了,估计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达我们学校。范杰这才回过神来,对刘芸说好,那就先歇会儿吧,说着就和江明及其他几位随行人员来到了办公室。青山村完小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赶上了去年“普六”的机遇,教学楼和办公楼都是新修的,还建了一个篮球场,砌了一个花坛,里边种了一些万年青和兰草什么的,整个环境显得挺整洁的。范杰围着办公室四周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墙上悬挂着的各种规章制度及岗位职责,刚找一个凳子坐下后,刘芸就笑容满面地端上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柔声柔气地说道,乡长,请喝茶。范杰顿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
范杰刚喝下一口热茶,就听到教室后面传来了一声汽车喇叭声,范杰想,肯定是检查组的到了,就赶紧带领着几位随行人员来到学校大门口迎接检查组的各位领导。这时,学校里已经组织好了全校师生站在校门两边夹道欢迎。刘芸就站在师生队列的最前面。
检查组的车刚到大门口,范杰就带头拍手欢迎,刘芸就带领学生们喊起口号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检查组的领导见乡长带领师生站在校门口夹道欢迎,就下车来面带微笑地依次和范杰一行握手,随后就开始察看学校的档案,边看边提问题。刘芸就紧跟着检查组的成员,他们走到哪儿,刘芸就跟到哪儿,检查组的成员每问到一个问题,刘芸总能用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很规范地回答,而且回答得很得体,很到位,令检查组的同志十分满意。范杰在一旁看了心里真是高兴,就对江明挤了两下眼睛,把嘴巴对着江明的耳朵小声地说,你的眼力真不错,我同意你的提议,今天机会好,等下我就找教育局局长商量。
范杰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办得如此顺利,那天刚检查完,检查组的同志就反馈了检查结果,认为青山乡的“两基”工作做得扎实有效,有特色,回到省上后将建议把青山乡的做法在全省山区乡镇推广。检查组的组长还特别表扬了刘芸,说小刘老师非常不错,普通话标准,表述准确,家底清、情况明,如果全省的农村小学教师都能像小刘老师这种素质,那就不愁教育搞不上去了,这也说明我们青山乡的教师素质不错啊!教育局局长和范杰听了心里都乐开了花,教育局局长就探过头来对范杰说,范兄,感谢你对我们教育的支持,这次你可是为我们全县的教育争了光了,感谢感谢!感谢什么呀,等下我还有事情要求你帮忙呢!教育局长就爽快地说,没得事,有什么你就尽管说。
等检查组的走了之后,范杰就找来刘芸,对刘芸说了想把她借调到乡办公室搞文秘工作的想法。刘芸一听就哈哈哈地笑起来,说乡长,你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我只会教书,搞不成行政工作的,不要害你们淘酸气。范杰见刘芸像是不当回事的样子,还认为刘芸在和自己开玩笑,就更加严肃地对刘芸说,刘芸,我说的全是真的,不是和你开玩笑,人家江明早暗中考察你好久了的,还是江副乡长向我推荐你的。江明就在一旁点头说是的是的。刘芸低下头去想了想就说,那我的工资及行政手续咋办,会不会有影响。范杰立即就补充说道,你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工资照样在学校领,行政手续也保留在学校,你也晓得,现在事业单位是不能调入行政单位的,先工作一段时间再说,你放心,你的工资会一分不少的领到手的,只要你同意借过去,其他事情我会同你们教育局的局长商量的,趁他今天在我们乡上。这么急着让刘芸作出这种可以影响她人生道路的重大决策,还真是让刘芸有些犯难了,但刘芸隐隐地感到,这绝对是一个改变命运的绝好机遇,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芸也来不及多想了,刘芸想,很多事情等想清楚了再去决策往往就会与机遇擦肩而过,想到这里,刘芸就向范杰头了点头。
范杰感觉到自己有点怪怪的,调一个工作人员,在青山乡范围内本来再自然不过了,自己在青山乡从副乡长当到现在主持党委工作的乡长,都已经五年多了,也调了不少人了,从来都不会太激动的,可调刘芸却不同了,心里老是会跳,会激动,而且脸还会发烧。这种感觉让范杰都在心里觉得好笑,心想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咋还会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脸红呢!范杰想,是不是因为刘芸长得有点像自己高中时候那位恋人的原故?也许是吧!范杰自己也觉得想得不是太清楚。
但范杰在心里叮嘱自己:小范,你是有妇之夫了,可不要乱了方寸啊!
六
刘芸刚到青山乡那天,青山乡下起了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刘芸是坐中巴车来的乡上。两天前,刘芸就和男朋友顺子一起去车站打听过了,到青山乡的中巴车每天跑一躺,走得很早,早上六点发车,刘芸一听就有点急了,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呢!走这么早,那五点就得起床啦。顺子就安慰她说,不要怕,我会送你上车的。晚上,在顺子的帮助下,刘芸把所有该带的东西收拾好后,就上了闹钟,睡下了。可刘芸却怎么也睡不着。刘芸听到了母亲的咳嗽声,刘芸知道母亲也一定是睡不着觉。刘芸想,这一去不知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一次了。刘芸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家里就只有七十高龄的母亲一个人,而且身体又不好,患有哮喘病,常年咳喘不止。平时刘芸在师专读书,每天都要抽时间回家来帮助母亲做点事情,而到青山乡工作后,帮助母亲那可就是一句空话了。
父亲已去逝多年,只有刘芸和母亲相依为命,住在一条深深的小巷子里,一间已有五十多年历史、早已破烂不堪的的公产房,产权还不是刘芸家的,每个月还得向县建设局下属的房屋租赁所交五元钱的租金,房子的前面是一条长年流着城市污水的臭水沟,那水又黑又臭,叫人看了连饭都吃不下去。近几年来,刘芸家除了每月能向政府领到一百多元的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金外,就再也没有什么收入,母女俩日子过得很是寒酸,母亲平时实在是咳得不行了,才到药店里去买上几块钱的止咳药来吃,根本就舍不得花钱去买药。因此,刘芸虽是城里人,可刘芸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可以值得骄傲的地方。很多时候,刘芸都会觉得很自悲,还算好,刘芸性格开朗,也不至于成天哭丧着脸过日子。
刘芸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想去想来,刘芸就只有把照顾母亲的希望寄托在了顺子的身上。
顺子家就在城东郊的农村,离城也就是十来里路,家里父母也是年过花甲之人,两个哥哥都到江苏打工去了,一个姐姐也已出嫁,赡养老人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了顺子身上。 顺子家因为他一个远房叔叔在县政协工作,有一点点关系,活动了一下,顺子还真是沾了光,分配到了离城只有二十多里路的泥坝中学,骑单车进城也只是一个多钟头就到了。
刘芸娘昨夜一直没有睡着,一是因为女儿明天就要到新的工作岗位工作了,一想到女儿马上就可以领到一千多块的工资,从此告别过了几十年的贫穷日子,心里难免激动。另一方面,又想到女儿要到离城一百多里路的青山乡去教书,一个女儿家,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再加之担心刘芸睡过了头,误了坐车,刘芸娘就更是越睡越清醒了,一夜清熬熬的。闹钟响起时,刘芸还在睡梦中,刘芸娘就大声地喊刘芸,可刘芸因为刚睡着半个钟头左右,正在兴头上,睡得死猪一样,根本就喊不醒。顺子被惊醒了,赶紧下床来去敲刘芸房间的门。
顺子背着背包,刘芸提着一袋母亲为自己准备的肉酱辣椒什么的。两人就朝着车站走去,虽不远,但两人却走了很长时间,反正也不会误点的。两人都有很多话要说似的,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默默地向前走着。上车那一瞬间,刘芸很有些感动,心想,要是没有顺子,自己一个人来坐车,该有多孤单,就禁不住流泪了,像是生离死别似的。顺子就说,芸儿,到了来个电话,你安心工作,家里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说着竞也哽咽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七
刘芸在乡政府大院的出现,着实让乡上的干部吃惊不小。很多干部私下都在议论,有的说刘芸上面有人,不然的话,一个村完小的教师,怎么一下子就跑到乡政府来上班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有的甚至说,刘芸这个人长得漂亮,肯定是乡长看上了,乡长个把月才回一次家,不想那事才怪呢!听的人就嘿嘿嘿地笑。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传到范杰耳中后,范杰开始只是觉得吃惊,想自己一点私心也没有,纯粹是乡办公室需要这么一个文书而已,而且,刘芸还是副乡长江明给推荐的。范杰本想在乡干部会上说说,叫大家不要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范杰想了想后觉得这种事情越解释会越糟,就笑了笑说算了,不要当回事就是了。但一见到刘芸就会想到这些关于自己和刘芸的传闻,就会觉得挺不自在的样子。
刘芸在工作上很卖力,表现很好,乡上的领导都很满意,刘芸的心情也很好。刘芸想,即便眼下一时调不回城里去教书,能换一个工作岗位,改变一下生活环境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可刘芸心里还是有很多顾虑,刘芸想,自己要真正成为乡政府的一名干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对公务员的管理越来越严格,都是凡进必考的,而自己属事业编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进入乡政府工作的,目前也只能是暂时工作一段时间。对于这一点,刘芸想得十分清楚。因此,刘芸在做好乡办公室文书工作的同时,也随时不忘看看自己教书的一些专业知识。刘芸想,迟早自己还得回到教育岗位上去的,不能掉得太远了,否则会生疏的,再说,刘芸也很喜欢教书这个职业。干了半年多的乡文书工作后,刘芸觉得这文书工作也真是没什么意思,成天就是做一些端茶送水打扫卫生的工作,或者就是接接电话,作作记录,写写枯燥无味的公文,一点创造性也没有,加之自己又是借调到乡政府工作,刘芸总是觉得自己像没有根的落叶,成天飘浮不定的,让刘芸成天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刘芸甚至想到了回学校去工作的念头。
国庆节这天晚上,范杰接待一帮从城里来的朋友,就叫刘芸去作陪。席间,几杯酒下肚,范杰的那些朋友们就拿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刘芸,他们说,刘芸啊,你真是太漂亮了,完全就是青山乡的一枝花,你可是青山乡二万多人民的骄傲啊!刘芸听了就觉得脸上发烧,感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范杰的那些朋友还一个个地抬起酒杯来敬刘芸,刘芸推不掉,就拿一双眼晴看着范杰,刘芸希望范杰能够为自己开脱开脱,可范杰也不好说什么,只说刘芸确实是喝不起酒,但是今天又都不是外人,算了,刘芸,你还是喝掉算了。刘芸就只好一杯杯喝下去。范杰的那些朋友还不饶,还说,范杰,你也不让你们漂亮的女秘书敬一转酒,这未免也太不地道了吧!难道我们天天来你家青山乡。范杰一听,说那就算了,刘芸真的是喝不起酒,她平时从来就不喝酒的,这样,就我代她敬你们算了。范杰的那些朋友就纠正道,不要乱说,刘芸不是我的秘书,我们一个乡长带什么秘书,不要让人听了笑话。人家刘芸是我们乡办公室的秘书,要改口要改口。说后就端起酒杯来说,喝酒喝酒。刘芸在心中十分感激范杰,刘芸只感觉到脸发烧,心发跳,头发晕。刘芸想,要是再喝点下去,恐怕是要倒在地上去了。可正在这时,范杰的那些朋友们又全部站起身来,其中一个高个子抬着酒杯,高声大气地说,刘芸,你发不起点球,那至少也得打一枪铜炮枪,不然的话也太不够意思了,是不?刘芸一只手抿着嘴,另一只手只是左右摇摆,说真的是喝不起了,不喝了。那个高个子就很气愤地对范杰说,范杰,你说咋个办,我们的政策已经是够宽松的了,这杯酒都不喝,那今晚上我们就走人,行不?范杰见那人有点发酒疯,就说,刘芸,敬吧,就这一杯酒。刘芸见推脱不掉,就一仰脖咕嘟一声喝下了那最后一杯酒,才算圆了这个场面。随后,范杰和刘芸又送那几个朋友到乡招待所住下后,范杰和刘芸才回到了乡政府的宿舍。由于国庆放假,干部职工基本上都回家去了,整个乡政府宿舍静悄悄的,只有范杰和刘芸两人。范杰就说,刘芸,你一个人在宿舍里也怪孤独的,我到你宿舍里看一会电视行吗?刘芸就说,范乡长光临寒舍那还不蓬壁生辉,走嘛,我那里火也挺燃的。两人开着玩笑就来到了刘芸的宿舍门前。刘芸就伸手去摸钥匙,摸了很长时间都没摸出来,范杰就说,你怕是有点醉了,我也是多喝了两杯,走路都有点飘了,就说我来帮你找,范杰就把手伸到刘芸的大腿上摸了一下,说,在左边的裤包里,你咋个会在右边的裤包里去找呢。刘芸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范杰的一双大手热乎乎地在自己的腿上摸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往
后缩了一下,心跳突然就猛烈起来,脸也觉得更烫了。但刘芸觉得自己仿佛更清醒了一些,把手伸到左边的裤包里去,终于把钥匙给找出来了。刘芸打开门,喀嚓一声拉亮灯,就站在一边让范杰先进去,范杰拌到门槛上蹿了一下,差点给摔倒了,范杰就说,嘿,难道真的是多喝了两杯。
火炉盖子燃得通红,屋子里暖融融的,充满了温馨。范杰拿着摇控调台,调到八频道,正好是时下正在热播的一部韩国言情剧。都是时下最红的一些偶像明星演的,尽是些俊男靓女,挺煸情的。范杰盯盯地拿着刘芸看,越看越像是自己的初恋情人,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把手搭在了刘芸的肩膀上,并一直往下、往下、再往下。而刘芸则像是在做一场梦一样,好像身边坐着的就是顺子,那只逐渐往下滑的手,不是别人的,就是顺子的,因此刘芸也就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刘芸做了一个梦,她梦到顺子来青山乡看望自己,在自己的宿舍里,顺子赤身裸体地压在自己身上,只觉得一股暖流电流般传遍全身,刘芸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意,就禁不住喊出声来:顺子!顺子!这一喊,不仅把刘芸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也同时惊醒了睡在一旁还赤身裸体的范杰。眼前的景象把刘芸吓了一大跳,她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要是在现实中,那该如何是好,刘芸揉了揉眼睛后,突然像发怒的狮子,双手朝着范杰拼命地猛打,眼泪止不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放声大哭起来。刘芸边哭边用头去撞墙。
范杰也被吓坏了,赶紧穿上衣服,跑回自己宿舍拿来一瓶避孕药,倒出了五颗,又找了个杯子倒了杯水,坐在床沿上,哭声哭气地对刘芸说,刘芸啊,请你原谅我,这一切都怪我,责任都在我,早晓得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就不该喝那么多酒了。刘芸,事情也已发生了,现在哭也没有用了,只能面对现实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了,现在的关键是,我俩都没有采取避孕措施,要是怀上了那就麻烦了,你就赶快吃下这几颗避孕药吧!范杰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些话的。可刘芸无论如何也不吃,只说,我不吃,怀就怀吧,谁叫你不负责任乱搞,怀上了更好,我就生下来,看你这个乡长咋个办。范杰啊,你真不是人,卑鄙,我一个小姑娘,什么事情也不懂,你竟然找那么多狐朋狗友来灌我的酒,把我害成这样。范杰,我告诉你,我要去告你强奸罪,不把你送进牢房我誓不罢休。范杰一听说她要生下孩子、特别是听刘芸说要把自己送进牢房的话,腿都软了,豆大的汗珠嗒嗒嗒地直往下掉。范杰生怕时间耽误长了会真的怀上孩子,就急得猴样的在屋子里乱转,求爹爹告奶奶地怏求刘芸道,刘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多喝了酒,加之……加之,长时间没有和老婆那个了,所以才……才发生这种事情的,刘芸,其他什么事都好说,就请你先把这点避孕药吃下去好吗?
这时刘芸也清醒多了,看到范杰一下子急成这样,也怪可怜的,再想想自己能够离开青山村完小,来到乡政府工作,也是人家范杰一手帮忙才来的,心也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刘芸想,要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可这事关乎到自己一身的贞洁和幸福啊,更重要的是,人生的初夜本来是留给顺子的,可阴差阳错的却被范杰这种小人给占了,如何对得起顺子啊,在那一瞬间,刘芸便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无论如何也不嫁顺子了,对不起顺子啊!作出了这个决定后,刘芸觉得自己如释重负,但刘芸想,也不能便宜了范杰,把他范杰送入大牢,不仅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反而告知世人自己早已不再是处女,是一个被强奸犯糟蹋过的女人了,那自己还有何脸嘴见人。但也不能便宜了他,刘芸想了想后就说,范杰,除非你把我调回城里去教书,不然的话,我不仅不吃这避孕药,我还要告你强奸罪。范杰一听,见刘芸松口了,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赶紧答应了刘芸的要求,说一定办到,下个月我就找教育局的局长帮忙,把你调到城里去教书,你放心,我范杰说话算话。刘芸才把范杰手里那五颗避孕药吃下去。
八
自从与范杰有了那事后,刘芸仿佛变了个人,比以前更开放了,更主动了,也更风骚了,更体贴了。范杰也仿佛变了个人,日子更滋润了,关于家庭的烦心事也不去想了。但这种变化也只有范杰一个人能够感受得到,体味得到。刘芸常常在深夜摸到范杰的宿舍里,天亮前又回到自己的宿舍去,两人都做得十分秘密,乡上还真是没有人察觉到任何蛛丝蚂迹。
一个月后,寒假就开始了,范杰想,无论如何也要在下学期想办法把刘芸调回到城里去,一方面,刘芸在身边让范杰随时有一种定时炸弹就要爆炸的感觉,经常心慌慌的,总是担心要出问题似的。另一方面,范杰也确实很同情刘芸,一个城里女孩子,一下子分到青山那样的小学去教书,要不是自己把她调到乡政府办公室来工作,她不知要在那不通电、吃水要到三里路以外的地方去挑的青山村呆上几年。家里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又没人照顾,也真的是不容易。范杰就想到了教育局的任局长,范杰早就听说,任局长是县委刘书记的人,翘得很,很难接近。但范杰又想,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一乡之长,比起刘芸来,和教育局的任局长打交道总是要容易得多,再说自己和任局长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这样想着,范杰就有了几分自豪的感觉。
范杰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十分了,范杰想乡上的其他人肯定都睡下了,心里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他轻轻地走出门来,把门锁上,做贼样的摸到了刘芸的宿舍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就见刘芸把门缓缓地拉开,也不见刘芸把头伸出来。范杰就觉得好笑,心想这刘芸搞特务工作还挺在行的嘛,要在战争年代,肯定是把好手。范杰刚一进门,刘芸就把门反锁上,一抱抱住了范杰,两人都有一种干柴烈火般的感觉,范杰猛地一下把刘芸抱起来走进卧室,把个床弄得吱吱嘎嘎地响。
刘芸全身都出了汗,像刚走出浴缸似的,范杰则像是刚爬上山顶样的直喘粗气,两人都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可没过五分钟,范杰就急不可耐地对刘芸说出了要去教育局帮她说调动工作的事情。刘芸高兴得把嘴贴在范杰脸上叭叭叭地亲了几口,嗲声嗲气地说范杰,我还要,两人又像两条火蛇一样缠在了一起。
这夜,刘芸和范杰都没有合上眼,两人都在各自想着心事。刘芸早已经在设计着自己未来在城里小学上课时的情景了,她看到自己挎着一个白色的小坤包,骑着一辆大阳摩托从县一小的校门出来;她看到,有很多走路的老师都回过头来看她,很羡慕的样子;她看到,自己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而骄傲的笑容,长长的披肩发随着摩托的运动而在风中自由飘逸;她还看到,她走进那条自己走了二十几年的进家门的小巷里站满了人,母亲就站在门边等着她回家,母亲笑容可掬的样子幸福极了,那些站在小巷子里的邻居都纷纷前来祝贺,有的说,你看人家刘芸,真是长出息了,已经调进城来了,就在一小当老师呢,有的跑过来拉住刘芸的手就不放,说刘芸,你在一小教书真是太好了,我家的娃儿读书就不愁啦,下学期就请你帮忙找个好班级吧,刘芸都一一答应下来。刘芸还看到,自己正在洗菜,洗完菜又给母亲洗了不少的衣服,刘芸还为母亲梳头和修脚呢!刘芸又想到了顺子,想到顺子她就有些感伤起来,她看到顺子骑着单车在风中朝城里的刘芸家狂奔,头发直立冲天的,像个勇士,她知道,顺子是要赶去帮助母亲做家务的。刘芸看到,顺子正在帮助母亲冲炭、提水、淘米什么的,好像事情很多的样子,直忙得满头大汗的。一想到顺子,刘芸的好心情就止住了,一种负罪感在一瞬间袭上心头,顺子啊,我真的是对不起你啊!刘芸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眼泪就一颗颗地滚落下来。范杰当然无法知道此时刘芸的真实心情,还以为是自己要帮助她调工作,一时激动了,就安慰她说,刘芸,别哭了,这点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办了就是了,啊,说着就扯了点餐巾纸帮刘芸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穿上衣服就轻轻地合上门回自己的宿舍去了。此时,正是黎明时分,外面一片漆黑。
范杰没有想到,教育局任局长会拒绝他。
那天,范杰来到了县教育局,恰好遇到任局长主持召开全局职工大会,范杰本来想回去改日再来找任局长,但范杰想,任局长管着全县七千多教师,找他调动的人排成长队,见他任局长一面也真是难啊!再说自己青山乡离城又这么远,来一躺也真是不容易,干脆还是等等算了。范杰就在教育局办公大楼门前的石梯上坐了下来,掏出支烟来点上,一直坐了两个多钟头,才等到任局长散会,范杰就赶紧来到任局长的办公室里。任局长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里早已坐了十来个人,那些人一个个一言不发,只坐着抽闷烟,把个屋子里弄得乌烟障气的,一股浓烟直呛人的眼睛。范杰猜想这些人肯定大部分是来找任局长调工作的,看那些一个个西装革履、派头十足的样子,范杰心里就打起了鼓,心想,这些人的来头也一定不比自己差。范杰经常听很多人说教育单位要调动一个人十分困难,有很多人还说任局长这人挺翘的,很难和他说上话,要想从他手中调动一个人,难于上青天。范杰没什么亲戚在教育局工作,平时也就很少和任局长打交道,也不是很亲密,再加之自己虽然也是一乡之长,但范杰知道,自己又不能帮助任局长做些什么,看样子要把刘芸调进城里来工作还真的是不容易。范杰因为是后来,就只好耐着性子等那些先进来的人去见任局长,但这一等又是半个多小时不见了,眼看又到了下班时间,范杰心里直骂那些办事的人哆嗦,搞快一点不是多好,大家都有说话的机会。范杰就摸出一支烟来抽了起来,还不到半截烟的功夫,就见任局长提着一个皮包走出门来,见会客室里还坐着五六个人,就说实在是对不起,县政府有个紧急会议马上要开,我得赶紧过去,只有改日再来了,说着就直往门外走,看着范杰就满脸堆笑地忙过来和范杰握了握手,目光却看着其他几个前来办事的人。范杰已分明感受到任局长的手和自己的手只轻轻地触了一下,那叫什么握手啊,最多只能算是心不在蔫地相互摸了一下,再看看任局长看也没来得及看自己一眼,心里就极不舒服,在心里骂道,这个狗日的,上次陪省“两基”检查团到青山时,要乡上配合,狗日还客客气气的,咋个一到他办公室来找他,就做出一副鸟样,生怕粘上他似的。但范杰马上就跟了出去,范杰心里还真是有些急了,范杰想,要是刘芸的事情解决不了,那自己又在刘芸面前表过态,还有什么面子,再说,这工作要是调不成了,那不知如何面对刘芸,自己可是和人家睡了两年了,她会不会……想到这些,范杰就克制住心中的怒火,赶紧一步窜出门去,范杰想,平时自己又很少进城一次,很难遇到任局长的,再说这事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上两天,可能方案就定了,那自己就再也没什么机会了。还真是麻烦着呢!
范杰跟着任局长下楼来,赶紧掏出烟来发给任局长,可任局长却话也没说,只用手来挡了一下。范杰就只好把递出去的烟又收了回来。忙着对任局长说道:任局长,我有个急事情要请老哥帮忙。就见任局长楞起眼睛来白了两眼范杰,不冷不热地对范杰说,我这时急着去开会,改日再说好不好。范杰一听就急了,就死磨硬缠地厚着脸皮说道:就耽误你两分钟时间,太难找你了。
任局长不耐烦地说道:那抓紧时间说。范杰见机会来了,心里一阵高兴,就说刘芸这小姑娘很可怜,在青山乡教书也好几年了,家里就老母亲一个人,休弱多病,没人照顾,请局长帮个忙调到城里教书。范杰还没说完,就见任局长诡秘地一笑,你就说和你那个了要我帮忙,理由不是更充足吗?任局长话还没说完就嘿嘿嘿地笑着摇了两下手上了他的轿车。可能是因为照顾一下范杰面子的原因,任局长又伸出头来冷冷地对范杰说了一句,调进城不可能,必须过公开招聘这一关,这是原则,实在是对不起,就见任局长的轿车一溜烟消失在了县教育局的大门外。
见任局长态度坚决,而且十分傲慢,范杰心都凉了半截。
那天晚上,当范杰告诉刘芸工作调动泡汤的事情后,刘芸一脸的失望,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窑似的,心里凉冰冰的。刘芸盯盯地看着范杰,眼珠像停止了转动一般,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嘴唇抽动了两下,脸寡白寡白的,像一张在太阳下晒了很长时间的白纸,头也一阵晕眩。刘芸有种要摔倒的感觉,但她还是坚持住了,打了一个趔趄后又站住了。她用试探的口吻问范杰:还有没有一点希望,如果有,那就请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调回城去了,我妈没人照顾。刘芸几乎用哀求的口吻对范杰说道。可范杰用食指掸了一下烟灰,眼睛微闭着,摇了摇头,露出了一脸的无耐。刘芸就彻底的失望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范杰心里有数,要通过任局长把刘芸调回城里去教书,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自己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范杰心里就开始着急起来,范杰想,要是刘芸有个三长两短,出个什么叉子,那可就出大问题了,自己可是还指望着当乡书记呢!范杰出了一身冷汗。
这夜,刘芸思绪万千,一直合不上眼,她从分配到青山乡工作那天开始回忆起来,眼前就浮现出了从城里天不亮就起来赶车的情景,一个人在青山村完小的油灯下批改作业的情景,想到和男友顺子在一起的幸福时光,特别想到老娘一个人在家孤单生活、有个病痛自己也不能赶去照顾时,所有的艰辛和酸楚就一齐涌上心头,刘芸的眼泪就滑滑地流淌下来,刘芸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自己今后的路要怎样去走。
九
刘芸下定了决心要去竞选副乡长。
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上周县委组织部和县人事局联合下发了一个通知,要求在乡镇换届选举之前彻底清理一次借调人员,凡是未办理正式调动手续而进入行政单位的事业编制人员,都必须清理回原单位上班。当刘芸看到这份文件时,刘芸慌起来了,因为按照文件规定,自己就属于清理对象。刘芸不敢想像,自己要是真的被清理回青山完小教书,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本来,刘芸对青山完小的环境也适应了,也没太多的侈望,可刘芸受不了的是,本来范杰已经承诺帮自己调动工作,一直指望着这一天早一点到来,而现在不仅不能调回城里工作,还要清理回青山村完小教书,自己不知又要在青山乡干多少年呢!再说自己从一个村完小调到乡政府办公室工作,可是全乡老师都盯着的啊!在大家心目中,自己可是过上了天堂般的日子,而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又将回到起点,依旧回到那所瞎灯熄火的村完小去蹲着,这脸往哪儿搁啊!
当范杰从城里回到乡上的当天晚上,刘芸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范杰的房间,刚一进门,范杰就一抱抱住了刘芸,说想死你了,就用嘴在刘芸的脸上狂热地亲吻起来,两人又蛇一样地缠在了一起。一阵狂风暴雨似的亲热之后,范杰说,你今晚上好投入的,我都成了一堆烂泥了。刘芸就红着脸一个劲地往范杰身上打,说你这人真坏,再说我以后不配合啦!说着就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一只手挽在刘芸的脖子上,一只手在范杰的胸脯上抚摸。范杰顿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在心里感叹,唉,这刘芸也真是可爱,对自己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也真是不容易啊!再想想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心里更是感慨万端。正当范杰沉浸在温馨的幸福中时,刘芸突然就一本正经地对范杰说道,范哥,有个事情求你,你一定能办到,但你可不要推啊,行吗?说着就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范杰,等待着范杰的回答。范杰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刘芸的额头说,你尽管说,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心里总想补偿一下,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事,我范杰一定办到。刘芸又故作调皮状说道,范哥,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你办不到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呢!范杰说,我真有这样厉害吗?那就说吧。
刘芸说:你就推荐我当副乡长吧!
范杰以为刘芸是在开玩笑呢!
刘芸说:真的,范哥。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你也知道,反正调城里是调不成的,人家组织部清理借调人员的文件你也看到了。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又回到那鬼都打得死人的青山村完小去。
范杰半天回不过神来,一脸惊奇地看着刘芸。
范杰说:咋个可能的事情,你一个小学老师,一点资历都没有,人家组织部那里咋通得过。再说了,现任的三位副乡长你也是知道的,都是从城里机关派下来的,个个都有来头,正往上长呢,一个也不能拉下的。就是江明的后台稍差一点,可人家是咱乡政府的顶梁柱啊,工作那么扎实,人虽然文化水平差点,可经验丰富啊,我在青山乡的许多事情还得依靠他呢!
刘芸说:范哥,我不管你那么多,反正你乡长都能当了,不可能没有办法的。
范杰急了,说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你到底是说真的还是闹着玩儿,你最好不要来掺和这事,否则要乱套的。
刘芸又一脸严肃地说道:范哥,这事我想了很久了,你以前许诺过要帮我调进城去工作的,但你又骗我说什么要公开招聘了啥的,这不明摆着是哄人的吗?范哥,反正这事我是想定了的,我再也没有什么出路了,我也没什么指望,命运全拴在你的身上了,我现在真的是受不了了,什么事情我都是做得出来的,你看着办吧!
刘芸翻身下床,扯开门走出了范杰的宿舍。
ʮ
范杰最近烦极了,成天心不在焉的,总像是要发生点什么似的,范杰做梦也想不到和刘芸的事情会扯出这档子麻渣事,还想当什么副乡长来着,真是白日做梦呢!可如何办呢!调进城去教书看样子是不成了,范杰本想让刘芸就这样暂时在乡办公室待着,以后再寻求别的调动机会,可他妈的又钻出什么清理借调人员的事情来,范杰本来想去找找组织部的说说情,看能不能从特殊人才的使用出发,暂时保一下刘芸。绳子却尽往细处断,又赶上什么换届选举,刘芸也是头脑发热,竞然还想当啥副乡长呢!想到这些,特别是看到刘芸那股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牛劲,范杰觉得脑袋都要炸了,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
反复权衡了几天后,范杰最担心的,还是怕刘芸把和自己的那些丑事情全部抖出来,那是范杰最不愿看到的,要真是那样,范杰想,自己这一生的政治前途就彻底废掉了,决不会再有翻身之日的。范杰想,像刘芸这种政治头脑简单、社会经验缺乏、沉不住气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傻事情干不出来?再说了,刘芸现在还有一种狗急跳墙的感觉,好像让去死都无所谓的样子。一想起这些事情,范杰就觉得不寒而栗。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结果,让刘芸参与竞选副乡长,并做好代表的工作,确保她当选成功,至于江明,那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想到江明未来的结局,就连范杰自己也觉得愧疚,范杰在心里回忆了自己来青山工作的日子,人家江明真的是牛马一样辛劳,啥子馊事烂事不是人家江明冲在前面,不然,像计划生育这类要命的工作肯定挪在倒数。自己这个乡长还不成个窝囊废。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当初如此冲动,惹下这样的麻烦。害得人家江明成了牺牲品,成不了公家的人。范杰就想,江明落选后,无论如何也要确保他能当上青山村的支书。不然就真的是对不起人家江明了。
江明,你就原谅我吧!我也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才这样做的。范杰自言自语地说道。
在范杰的极力推荐下,刘芸终于成了副乡长的候选人。
江明急得跟猴样的,在屋子里乱转。
刘芸在候选人名单中出现,让江明有一种走到了悬崖绝壁的感觉。江明想,刘芸的出现决不只是像范杰说的那样,是拿来陪选的。江明心中十分明白,在选举过程中,乡长范杰的言行和意图必将在代表中产生重要的导向作用,那是航标,完全可以轻松地把一艘巨轮引向死亡之海,那是剌刀,必将致自己的政治生命于死地。想到这些,江明就不由而然地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当村支书和副乡长的辛酸。为了得到乡长范杰的认可,自己总是承担了全乡最为艰难的工作,时时不顾自己的个人安全,冲锋陷阵。为抓好计划生育,自己带头做了绝扎手术,婆娘还不理解,说自己假正经、干积极,吃亏上当了还死心踏地地干工作。为了铲除村子里的黑恶势力,自己也不怕得罪人,带着派出所的就在一个夜晚捕掉了五个长年偷牛盗马、打架斗殴的地痞,而家里喂的马却被人下了毒药,给毒死了。一想起这些事情,江明就觉得寒心,想这些年都他妈白干了,又将是土基着水――原还原了,而且还更糟,以前自己还是个村支书,而副乡长落选后,自己就他妈什么也不是了,农民一个,甚至连农民也不如了,农民人家还掌握了熟练的种植技术,而自己却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正应了农村人说的土不土洋不洋的。而且这些年来,自己当领导又或多或少地得罪了不少人,一下子成了小老百姓,还不被乡民们笑死。想着想着,江明就悲从心来,放声大哭。
江明想起了另外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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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芸听到范杰准备把自己列为副乡长的候选人后,心里像灌了蜜一样高兴,刘芸想,自己的好运终于来了,小时候,妈妈就为自己算过命的,说自己是个有福之人呢!于是,刘芸想到了老虎岩,她想她一定能够看到佛光。刘芸穿上了一件洁白的羽绒服,系了一条鲜红的丝巾,对着镜子又是涂口红,又是画眼线的,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后,独自一人来到了离乡政府有八里地的老虎岩。老虎岩是一道垂直落差达两千多米的悬崖,岩下就是奔腾咆哮的金沙江,站在岩边,眼前宽阔空茫,雾气时而升腾,时而回落,有时呈排江倒海之势,有时又静如湖面,真如仙境一般。刘芸站在老虎岩边,山风把她的长发掀起,在大风中自由飘逸,如一面风中飘扬的旗帜。刘芸把两只手伸开,像是一只即将起飞的山鹰张开的翅膀。夕阳西下,万道霞光穿过云层朝刘芸斜射过来,奇迹出现了,在薄雾之上的天空中,刘芸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光环,光环里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雄鹰的周围还镶嵌着一道金边。刘芸心里从未有过如此轻松,那种愉快刘芸还从未体验过,对了,是佛光,一定是的。刘芸觉得自己一下子像是飞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全变了,刘芸还看到了妈妈,满头银发的妈妈柱着一支拐杖,在那金色的光环里,看着自己无比幸福地微笑,对自己说道,来吧,刘芸,来妈妈抱抱。刘芸还看到了顺子,顺子站在妈妈的旁边,一只手搀扶着妈妈,一只手向自己拼命地摇晃,嘴里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刘芸,快过来,我们在这里等你呢!刘芸感觉到轻飘飘的,越飞越高,爽极了。
第二天,正逢赶集,刘芸从集镇上买来了新鲜蔬菜,还特地买了一瓶五粮醇,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把范杰请到了自己的宿舍里,两人都喝得红光满面的。范杰一高兴,就对刘芸说,刘芸啊!这下你满意了吧,你不知道有多艰难,我在背后做了好多工作,向组织部长极力推荐你,说你能力强啊,人成熟啊,肯学习啊,有潜力啊,你的好处我数了一大堆,当然我对部长说的最为重要的一条理由就是,我们的班子里要配一位女同志,有些工作才好开展。你知道吗?部长对这一条理由可感兴趣啦,部长说他正在为女干部的选拔操心呢,说我们县妇女当领导的比例太低了,上面现在对女干部的任用又比较重视,要求提高妇女参政的比例,既然青山乡这样的高寒贫困乡有这样的好苗子,又是外来干部,那就很有代表性,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我就把刘芸做进方案,并且会极力地向县委推荐。当时我一高兴就敬了部长三杯酒,52度的,可把我整惨了。刘芸一听范杰这样一说,就赶紧端起酒杯来敬范杰,刘芸说,范哥,你费了多大的力我全知道,不知道我就不是人了,真的很感谢你,范哥,今晚我好好陪你还不行?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了范杰的大腿上,蛇一样地挽着范杰。刘芸说,范哥,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总是担心怕选不上,要是选不上,那才丢人呢!还不如死了算了。范杰就对刘芸说道,你这人到底咋了,成天就是死死死的,不会说点吉利的话,烦人,我不是早给你说了吗?只要组织部同意我们的方案,把你列为候选人,就大功告成了。至于选举的事情,那是我们内部的事,五个村的村支书我一个一个地打招乎,代表的工作由支书下去做,我现在还是青山乡主持党委工作的乡长,我说的话还在算数,哪个有恁个日怪,竟敢和我作对。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选不上的事情,而是江明落选了如何安排的问题,总是觉得对不起他。听范杰义正言辞地说了这一通话后,刘芸更加放心了,心里的阴影也一扫而光,觉得亮堂堂的。刘芸一高兴,就趁着酒劲狠狠地亲了范杰一大口。范杰则像一头力大无比的公牛,使足了力气将刘芸抱起来走进了卧室。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过后,两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天快亮时,刘芸从睡梦中惊醒,她看到窗外已开始泛白,借着微弱的一丝亮光,刘芸惊奇地发现在自己旁边睡得很死的范杰,刘芸一下子清醒过来,恢复了记忆,昨晚上喝酒的情景也清晰起来。
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范杰,刘芸思绪万千,是啊,有范杰作坚强后盾,自己很快就要成为副乡长了,虽然是在青山乡这种穷乡,毕竟也管着上万的人口,想想当时来青山村完小教书时,不要说见到书记乡长,就是见到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自己也是抬头仰望,腿还会打颤呢!而自己却很快就会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副乡长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一定是好极了,这可是自己祖祖辈辈都没有过的荣誉啊!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十分高兴的。一旦当上副乡长,就要求范杰让她分管教育。刘芸想,这世间的事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这才短短的二、三年时间,自己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教师变成了一名副乡长。刘芸在心里想像着自己当上副乡长后,乡中心校的钟校长看自己的眼神会是什么样子呢?其他那些教师呢?一定是十分羡慕的了。刘芸还想,等自己真正当上了副乡长,第一个就是告诉妈妈,其次再告诉顺子,也让她们高兴高兴。刘芸还想,等自己真正当上副乡长后,和上面的领导接触的机会也自然就多了,凭自己的能力,一定会有更多的好机会的。是啊,正如范杰所说的,别急,即使现在范杰帮助自己调进城去,也无非是去当一位成天吃粉笔灰的小学老师,等当上副乡长后再调进城里去,那就是领导啦,说不定还会分自己去管县一中、县一小什么的。这样想着,刘芸更是心花怒放,高兴得不得了,刘芸就觉得睡在自己旁边的范杰是那样亲切,是那样可敬。刘芸把头低下去,用嘴对着范杰的耳朵轻轻地吻了两下。范杰被刘芸呼出的热气给弄醒了,范杰说,你在干啥,我困死了。刘芸就说,范哥,还不赶快起来,等一下天亮了你咋个出去,被人看见了那还了得。听到刘芸这样一说,范杰一下子就翻身下床,急得猴样的,赶紧从床边的桌子上把衣服拿下来穿上,转过头来对刘芸说道,你咋不早点喊我,你看马上就天亮了,说着就急匆匆地扯开门走出了刘芸的宿舍门。
十二
走进组织部官部长的办公室,范杰心里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从昨天接到组织部的通知,说部长找自己谈话。范杰心里就开始慌起来了。范杰想肯定是关于自己升迁的事情了。范杰正在琢磨着自己到底能不能留下来当书记时,官部长突然冷冷地对范杰说道:坐,坐。范杰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官部长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啊!对自己历来都挺热情的,咋今天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呢?正在纳闷时,官部长又说,范杰,昨天县委刘书记专门把我找了去,跟我说了关于你们乡换届选举的事,说白了,就是要力保江明当选,你上次跟我推荐的那个叫刘什么的女同志,也只能是陪选了,你要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千万不能出半点闪失。范杰脑袋一下子就大了,真是丈二的菩萨,摸不着头脑。到底江明这家伙搭上什么线了,来头这么大。范杰朝部长机械地只是点头,盯盯地看着部长露出了一脸惊奇的表情。部长马上就明白了范杰的心思,接着对范杰说道,范杰,没有办法,我知道领导在想什么,但想得通想不通都要确保江明当选,县委刘书记的压力很大,这是政治任务。你知道是谁打的招乎?范杰只是摇头。是市委的江副书记,也是你们青山乡的人,江明的长辈,以前没啥来往,才搭上火的。范杰一下子就明白了。范杰其实早知道江明和市委的江副书记是一家子,可范杰也知道江明和江副书记并没有什么来往,这些年来,包括他从村支书选为副乡长,也跟市委的江副书记没什么关系。为何现在就搭上火了呢?正在范杰感到疑惑之时,官部长又说出了一个让范杰感到要自己命的问题,一个定时炸弹般、足以让范杰几乎要晕倒的事情。
官部长十分严肃地说,范杰啊,县委一直很看重你,还拟提拨你做青山乡书记呢!唉!部长说着连续叹了好几口气。范杰感到十分茫然,心想,自己一不贪污、二不受贿、三不嫖娼,会有啥不得了的事情?难道会是?正在范杰十分困惑之时,官部长接着说,范杰,你如实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叫刘什么的女同志有啥关系。范杰一听,脸一下子红了,大脑一片空白,心想,这下全完了,怎么自己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这也算是一个问题呢?可自己和刘芸的事情一直都是保密的,没有谁知道啊!部长,你听谁说的。范杰试探着问道。部长就说,谁说的你就不要跟究了,人家都给县委刘书记写举报信了,纪委也收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概该收到的地方都早已收到了,刘书记把信批到我这儿了。信我读了。范杰啊!现在是非常时期,此事就暂时不提了,你千万要把好关,确保这次乡镇换届选举不出问题,力保江明和其他几位副乡长候选人当选。至于刘芸的事情,你还是好自为之,就让她陪选算了,她人还年轻,以后也还有机会嘛。这样的话,你还有挽救,否则,就不好说了。范杰感到自己这一生算是走到尽头了,真有一种山穷水尽的感觉。
范杰头都要炸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问题会如此严重,看样子留在青山乡升任书记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现在唯一的活路只有走,走为上策。范杰想哪怕是平级调到城郊任个乡长,也远比在青山乡当书记强多了,如果弄得好能够调回城里的局机关任个副局长局长什么的,那就更是功德圆满了。范杰就眼巴巴地望着官部长,一双小黑豆似的眼睛左右转动了两下,就像见到了救命绳索一样,死死地盯住官部长,脸上随即流露出十分暧昧、极富巴结意味的笑容,显得极不自然。范杰略微沉静了几秒钟后,就对官部长说道,部长,多年来,在常委班子中,你是最关心我的,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会铭刻在心。我的情况你也是最了解的,我到青山乡工作也这么多年了,家里小孩就靠爱人一个人照顾,我爱人她们单位工作也很忙,实在是有些困难,请部长关心一下,把我调回城郊的乡镇或是城里的机关工作吧,也腾出位置来让那些年轻干部们有个进步的机会。
听了范杰的话后,官部长脸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讲,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范杰也全身直冒冷汗,右手极不自然地在头上挠了几下。他也摸不清官部长会是什么态度。沉默良久后,官部长呼出了一大股粗气后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那你必须保证青山乡的选举,确保实现组织意图,至于你的安置问题,我会积极的向组织汇报。说后就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去参加一个会议去了。
十三
青山乡的换届选举终于圆满结束了。之所以说是圆满,是因为在范杰的努力下,全部实现了组织意图,江明如愿当选,刘芸没有选上。
选举结束那天晚上,范杰在食堂里安排了五桌庆功酒席,席间,范杰频频举杯,笑容满面地辗转于酒桌之间敬酒,乡机关干部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有几个所站长已酩酊大醉,场面异常热闹。可范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在内心深处,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正洪水一般地直往上涌。
第二天,组织部突然下来人宣布了新到任的书记,男的,三十多岁的一个眼镜。
范杰调到县科协去当副主席。
会一散,范杰就钻进了组织部的小车,一溜烟离开了乡政府大院。
刘芸只感到眼前一幌,一下子出现了万道彩霞,她又如站到了老虎岩边一样,看到了她期待已久的佛光。可这佛光转瞬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刘芸站在乡政府大院里,像木头人一样,目光一下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