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07-01-29 14:06 作者:沈洋 责任编辑:
翻阅昭通历史,“五尺道”可能要算最为抢眼的词了,就其原因,毫无疑问,因为它是云南进入四川和中原的咽喉要道,难怪古时候有“蜀身毒道”之称。对于“五尺道”的认知,于我而言也只是理性上的,想象中的“五尺道”好象全是李冰父子从石壁上开凿出来的,充满了艰难险阻,一不小心,处处皆可坠入悬崖。那是一条神圣而难以征服的险道。殊不知,当我真正踏上“五尺道”,我才知晓,是历史神化了“五尺道”在我心中的地位,“五尺道”原来也和我小时候在家乡的大山中攀爬的小道一般平常,一样经常有人在走,有人累倒,甚至死去。它蜿蜒在磅磅礴礴的乌蒙群山中,一样是石头和泥巴铺筑而成,只是因为一代又一代人的继续踩踏才成了路。
石门关一段,是“五尺道”保存得最为完好的一段。在关河左岸近乎笔直的石崖上,古人人工凿出的一级级石阶顺山势倾斜,盘璇而上,那石阶被过往行人的脚磨得光溜溜的,有的甚至能照得进人影,石阶上,不时还可看到当年马帮留下的蹄印,深达三、四寸,同样磨得异常光滑,仿佛一个天然的石臼。我一时感慨万千,这哪是一匹两匹马的足印,这可是千万匹马无数次的踩踏,无数次的磨砺才形成的呀,岁月总是那么无情,如此坚硬的石头尚且如此,何况人乎。想想这条古道曾经累垮了无数马匹,熬死了无数过客,见证了人类变迁,能不另眼看它么。
陪同前往的当地朋友又领我们观看了盐津境内的全国一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袁滋摩崖石刻,那是唐朝时官员袁滋路过此地所题,这更让我对这条古道无限敬仰。据史载,石门关在历史上曾是云南出川进入中原的一道关口。所谓古道雄关,大概也就如此了,但见关河两岸的大山如两条青龙由上而下奔涌而来,关河之水一泻千里,狂傲不拘,不时惊涛拍岸,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至石门关两山合拢,两面绝壁千仞,形成峡谷,道路就此中断,祖先们在此设关,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了,这样的险境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不由让人想起“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我想,这蜀道再难,也莫过如此了。我们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坚韧和智慧,他们没有因为 石门关的绝壁而放弃进入当时的蛮荒之地――云南,如果放弃了,那今天的云南、昭通还会是这个样子吗?我无法想象。因而我们应该感谢李冰父子,感谢古人,他们开凿古道石壁的办法虽然很土,却很实在,实在得让我们今天无不望崖兴叹。
站在石门关的绝壁上,真是一览众山小,让人心旷神怡。朋友指着对面的绝壁说:“看,那就是悬棺。”我惊喜万状,把目光顺着朋友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绝壁 中部有一带略倾的石槽,里面还隐约可见棺木杂乱地摆在石崖上。我纳闷了,面对如此之险、如此之高的绝壁, 古人到底凭着什么本事完成了这一壮举,给后人留下了如此之多的问号。据说,历史上古人就生活在关河两岸。想当年,关河两岸炊烟袅袅,马帮铃响,过客如织,盐贩子的川号子吼得山响,这一带是何等的繁华,哪会有蛮荒之感。而今天,在我的视野里,关河两岸的“五尺道”早已淹没在了乌蒙群山中,或与我们今天的小道或是公路重叠,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昔日的容颜。比如石门关一带的关河峡谷,现在就有四条通道,从谷底依次顺左岸而上分为四级,即水路、铁路、公路、五尺道。整个峡谷成了一个交通要道,车辆如织,昼夜不断,隆隆作响。石门关一带的五尺道至今仍然沿用,多是到山上的斗沙乡去赶场的村民所走。岁月就是这么一把锋利的剪刀,它总是把文明剪掉,在剪口处架接新的文明,正如当初李冰父子开凿五尺道的方法虽土,却是当时这一带的进步一样,今天,云南出川不再会因为 这道石门关而成为障碍,今天,铁路、公路如一条条力大无比的长龙,出川入滇,畅通无阻,一切秩序都已被打乱,五尺道上的马蹄印也就只有成为文物的命了。
夕阳西下,我们来到了关河谷底,此时,五尺道和悬棺皆高高在上,历史在大脑中慢慢退去,我们又回到了现实中,回到了盐津下四川的公路边上,横穿公路时,我险些被狂飚一般的车流所吞没,我暗自庆幸自己在那一瞬间还算精灵,没有成为 现代文明的牺牲品。朋友的饭馆是一幢四层吊脚楼,基脚从关河底用水泥柱子撑起来,房子属钢混结构,店面整洁干净,在关河边上还算是很气派的。落座之后,店主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鲜鱼汤,朋友告诉我,这是从关河里刚捞上来的活鱼,我馋得不行,就顾不上斯文了,操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在自己碗里吃起来。几个朋友就这么在关河边上的店子里喝老作坊酒,吃关河里的鲜鱼,酒过三巡,话就多了,说的都是些体己话,肺腑言,酒杯频频举起,又频频落下,话人生沧桑,评时事变迁,说着说着便有些离谱了。我忽然之间眼睛就有些花了,我的朋友些一下子全变成了穿粗布长衫的古人,店门口还拴着无数马匹,马背上驮着青盐,店门头上的招牌也变成了石门关客栈了。惊喜之余,我大吼一声:“小二,拿酒来,满上。”我的朋友们一下子全呆了。我醉了,醉得一踏糊涂,但还算好,我没有吐。